被敌国将军当成白月光后(63)
半刻有余,她心乱如麻,手心交迭间已拧出了微汗。
她深知,这一把,她赌得有些大了。
但那副面具之下的面容,若是不豪掷一场,就怕就此错过,永失揭开的机遇。
孰轻孰重,交付多少,她已无法犹豫太甚。
天下万人,她皆可算计,独独这双眼的主人,她无法过多计较。
俄而,始终不见叱炎回话。纠结之下,辰霜转身回头,却见男人垂着头,不辨神色,似在沉思。
她小步走去,在他身前屈膝半蹲下来。
“殿下?”
他不言不语,一身半散的玄衣,宛若一座黑玉雕像,静坐之时,亦有其威严。
“叱炎?”久久得不到答复,她忍不住唤了他的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扶了扶他的手臂。
下一刻,叱炎的身体便向她靠了过来,坚硬的下颚倒下来,最后落在了她柔弱的肩头,宽大的身躯将她整个人团团包裹,像是天间落下的一片阴翳,将她笼罩其中。
辰霜一惊,只觉身上一热,她侧首,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望着他。
叱炎安安静静地闭阖着双目,浓密的睫毛倾扫而下,在他的眼底投下幽深的剪影。
她轻轻推了推他。没有反应。
未几,她缓缓抬手去探他的颈后。
滚烫如炙。
果真,叱炎又发起热,昏倒在了她怀中。
可方才她所言之事,他听到没有?
***
葛萨按照吩咐,调度好主子帐前的人马,握着刀柄立在大帐前守着。
却见辰霜探身出来,向他打着招呼。
他眉头一皱,硬气道:
“殿下说了,不能放你出去。你莫要白费力气了。”
辰霜学着他双手抱臂,悄悄道:
“殿下现下昏迷不醒。我有法子救他,但你必须放我出去。”
葛萨大惊失色,往帐内望了望,一甩袖子,尽量压低声音怒道:
“什么?这可如何是好,那巫医究竟干什么吃的!”
辰霜见葛萨面色骤变,郑重出言道:
“此毒凶险,寻常巫医未必有法可解。即便能调出药来,也还需不少时日,殿下他未必撑得到那时。还请葛萨大人放我出去,求取解药来救殿下。”
葛萨闻言身形定住了一般,过后才吞吞吐吐道:
“可殿下有令在先,特地嘱咐……若是他醒后,怪罪下来怎么办?”
“我自会替你顶罪。”
葛萨挠了挠额头,还是摇头道:
“不可。殿下既如此说,定有他的道理。我不能违背他的命令。你还是回去老老实实待着吧。”
辰霜正要继续争辩,却见不远处有几个面生的胡人侍从朝着这边帐子走来。她缩回了帐内,隔着帐幕侧耳细听着动静。
“希乌大人见殿下今日在赛场受伤,特地命我等为殿下送药。还烦请葛萨大人通传一声。”
“多谢希乌大人好意。殿下正在与人商议要事,暂不得空。二位把药给我就好,由我来送达。”葛萨回绝道。
两位侍从相视一看,其中一位向葛萨拜道:
“希乌大人有令,小人不敢不从,只看一眼殿下安好便好。”
葛萨怒而拔剑,呵斥道:
“混账东西,加急军情也是你们可以窥伺的?若是延误军机,你们担得起吗?”
见剑气寒光凛凛,二人不由后退几步,见帐外列着数排玄王亲卫,个个怒目而睁,执刀相向。
他们逡巡再三后放下药瓶,匆匆退去。
葛萨见二人远走,才缓松一口气。还未来及擦一把汗,却又见那白衣女子从帐中冒出一个头来。
“葛萨大人何事如此慌张?”
他的头皮开始有点发胀。而那女子兀自说道:
“若我猜的不错。今日殿下帐前如此戒严,必是会有要事发生,对吗?”
葛萨不语,继续听她低声道:
“方才殿下令你如此派兵,我只是有所怀疑。直到那二位赠药者出现,我才确定了我的推断。”
“殿下中箭体虚之事若是传了出去,玄军营中定会大乱,是也不是?”
葛萨猛然回首,睁大了褐色的瞳仁,俯身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辰霜心下明了。
草原之上的规矩,素来弱肉强食。如若一头狼王因病孱弱,其他狼群的头狼便会趁机攻击,取而代之。
群狼环伺之中,重兵权柄的交接之快,往往就在一夜之间。
辰霜自是有所耳闻:与玄王叱炎一向互不对付的,除了宰相希乌,在回鹘王庭中定还有其他人。如今希乌派人前来探查,恐怕各方势力已然虎视眈眈,有意相扰,迟早会有所行动。
叱炎必是一早便预料到了他此次受伤之后的凶险,才做下如此安排。
他是为了她中箭才落于如此险境的,她怎可听之任之,坐视不理?
辰霜深吸一口气,对神色凝重的葛萨幽声道:
“那葛萨大人觉得,殿下还能撑到巫医研制出解药来那一刻吗?”她覆手在背,绕着葛萨走了一圈,凛然回眸道,“希乌等人,今日会只来这一趟吗?他们去而复返,若探得殿下中毒之症,之后又会如何?”
“所以,放不放我,遵不遵殿下之令,葛萨大人,你来选。”
葛萨感觉自己的项上这颗人头都要炸裂开来,他不由对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另眼相看起来。
他挥汗如雨,犹疑再三,还是问道:
“你确定能拿到解药吗?”
辰霜点头。
“那你便速去速回。”葛萨摆了摆手,眼不见为净一般催她走。
“葛萨,”那女子没走几步又回头唤他,眸中似有万千星子,晶亮澄澈,她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