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敌国将军当成白月光后(69)
哪怕眼前此人长得再像她的少年郎,她未经确认,也断不会嫁人,再失自由。
绝无可能。
她摆手讨饶道:
“谢殿下厚爱,大可不必。我今晚继续待在这儿配合殿下便是。”
怎么又唤他殿下。叱炎皱了皱眉,正玩着掌中那截细腕的骨节,小小一个,一捏就碎。明明如是脆弱,却偏生刚折得很,令人爱不释手,欲罢不能。
未等他细看,那双玉白的手很快从他掌中逃逸。
她将手抽走,低低道:
“殿下服了解药后,可好些了?”
叱炎见她故意偏了话题,顿觉气息有些不畅,想要继续追问她对于封妃的意思,却听帐外葛萨禀道:
“殿下,有牙帐来使送来大可汗赏赐的鹿茸。”
“让他进来。”
此人身着瓦色开襟圆袍,腰配革带,下垂数道铁牌。叱炎认出,来人正是大可汗的亲侍。
“玄王殿下今日在鹿茸大会身手非凡,力克劲敌,大可汗特赐下鹿茸一对,以示嘉奖。”
亲侍随即捧上一方铺着红绢的托盘,掀开盖布,一对整支的鹿茸放于盘上。
叱炎单膝跪地,双手捧上,接过赏赐。
“谢大可汗美意。儿臣谢恩。”
“殿下有伤在身,快快请起,大可汗特地交代,玄王殿下不必多礼。”
“我已无碍,谢大可汗挂心。”
辰霜感到那人的目光不住地往她身上瞄。可当她抬眸朝他看过去之时,那人却早已收回目光,顾自与叱炎一阵客套。
那人不似希乌。希乌恨不得亲眼扒开叱炎的里衣一探他的伤口,而他不过寒暄几句,便告退回去向大可汗复命。
待那人走后,她忍不住问榻上闲散自定的男人,道:
“大可汗为何会叫人深夜来赐鹿茸?”
叱炎拿起一支鹿茸,指尖抚过其上柔软的茸毛,轻哼一声道:
“你精通医术,难道不知,鹿茸是用来作什么的吗?”
辰霜先是脸一红,然后回道:
“鹿茸大补,有生精益血之效。还能……补肾壮阳。但殿下重伤未愈,想是不宜服用鹿茸,恐止血不易。”
叱炎随手抛下鹿茸,目光轻轻在她面上一掠,嘴角浮着冷笑,道:
“希乌来过一趟,见我们如此阵仗。不过半个时辰,大可汗那边也知道了,还送来鹿茸。你说,是何意?”
辰霜蹙起眉头,问道:
“殿下的意思是,希乌确定是大可汗派来探伤情的?”
“脑子倒是转得挺快。”叱炎神色如常,目中却藏着一道锋锐的光。他云淡风轻地点明道:
“希乌来一趟,自己的人再来一趟,如此才确保万无一失。”
辰霜心中疑虑重重。叱炎不是大可汗最为得意最为重用的义子吗?为何三番五次派人前来试探他的伤情?
难不成,无数双眼所见所闻的,不过是假象?
叱炎似是看出了她的疑问。他懒懒横卧在榻,以手肘支着额头,另一手百无聊赖地捻着她散在榻上的几根青丝,淡淡道:
“长夜漫漫,你既如此聪明,不如我来问问你。肃州之行,本王一举夺城,可是好事?”
“殿下以少胜多,以极少的代价大败祁郸,夺回了肃州城,自是大功一件。”辰霜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不仅对于回鹘是好事一件,对大唐也极为有利,至少挡住了南下的祁郸铁骑。
她自认为答得从容,额头却被叱炎轻轻一拍。
他罚得不动声色,亦未用多少力道,一点不痛,却着实让辰霜吓了一跳。她不由覆手捂住额头,努了努嘴道:
“难道不是吗?”
“再想。”叱炎瞥了她一眼,面露讽意,给了一丁点提示,“你若是大可汗,你可高兴?”
“自是高兴的……”辰霜话刚出头,才意识到不对。
肃州城一战,玄王叱炎仅用麾下数千骑兵便夺取了一向以易守难攻着称的天险肃州城。草原之人,一向慕强凌弱。由是,他在回鹘王庭名声大起,拥趸众多。
叱炎重兵在握,战功赫赫,在回鹘军中威望远胜其余四王。
但,如若再如此下去,忌惮他的便不仅仅是希乌等一众王庭重臣了。
功高震主,有如当风秉烛,无论在中原抑或是塞外,都是极其危险之事。
回鹘此代掖擎可汗,传闻中亦是杀叔伯屠兄弟,一夜之间发动兵谏才登上的大可汗宝座,绝非心思简单的善茬。
如今,大可汗既要用他,又要防他。帝王心术,不外乎如是。
辰霜不由低眸,轻声道了一句:
“不成想,可汗的疑心竟如此之重。”
叱炎听了去,见她终于领悟过来,朝她凑近,眉眼深邃地望着她,颇具玩味地反问道:
“你们中原的皇帝,难道疑心就不重么?”
自是重的。重到连亲生女儿都要多番利用。
可她必不能如此说。因为,她若猜得不错,此番是叱炎在套她的话了。
他看似随口一问,可在意的分明不是中原的皇帝疑心重不重。他不过是探她,是否知晓中原的朝堂之事罢了。
是以,只要她开口,无论认不认同他此句反问,她的身份,便如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每到如此时刻,装傻充愣最为有效。
想到此处,辰霜对他眨了眨眼,歪头浅笑着回了一句:
“殿下,我不过一个小小逃兵,怎知那高高在上的皇帝疑心重不重?”
叱炎听到她如此作答,缓缓地松开了绞着她细发的手,似是早有预料一般,轻笑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