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来月还(128)
她以为他们的人生早就找到了新的方向,可没想到,在他心里,这件事从来没有过去。
她的存在,永远都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一根永远挥之不去的荆棘。
“你还说过要弥补我,永远站在我这边,不管我想要做什么,你都会答应我。”裴雁来眼里的火光似要将她吞噬。
他痛恨她的不守信用,她总是这样,说了不让他受伤,可睡了一觉,就把自己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
她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也没想过要永远待在他身边一辈子。
“十八岁的生日祝福,你忘了吗?所梦不悔,所求如愿,所爱成真,这些都是你随口编的谎话吗?”
“我做的还不够吗?”她声音苦涩,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尖锐的疼痛。
“当然不够。”裴雁来朝她俯下身去,阴狠道:“你做的不够,我自然会亲自来取,这才叫天经地义。”
裴月还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那你想要怎么样呢?不让我出国,然后呢,接下来又要我做什么,把这条命赔给你吗?”
是不是把命赔给他,他们之间才算彻底的两情。
她眼里的死寂刺痛了裴雁来的心,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掐着她下巴的手,转过身去,不敢看她,五指紧攥成拳。
“你以为一条命算什么,你的命在我眼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我要的是你好好活着,直到我的痛苦消耗殆尽,我们之间才能两清。”
气氛凝滞,过了很久,裴月还开口,声音很轻,好似终于认清了这个事实。
“你在报复我。”
“我当然是在报复你。”裴雁来供认不讳,“我说过,你别想着逃走,我失去的,没有得到的,都要从你身上一点一点讨回来。”
“那要多久呢?”她等着自己的刑期,“再一个十七年吗?”
用一个十七年覆盖另一个十七年,他们人生的半辈子都要耗在彼此身上。
第一个十七年,裴雁来因为她,拥有的是支离破碎的人生,遭受了太多不属于他的痛苦。
第二个十七年,裴雁来要从她身上报复回去,等到她的痛苦和他的痛苦持平。
这样,才够公平。如此,才算两清。
“谁知道。”裴雁来嗓音冷然似一块寒冰。
“或许十七年就足够,或许一生也不够。”
报复一生吗?听起来像是一道绝望的诅咒。
裴月还捂住脸,再也没有力气站着,无力的蹲下,眼泪染湿了指缝。
朝阳已经完全升起,清晨的阳光毫无保留的洒向大地,裴月还的身体却莫名发冷。
她呜咽,“你恨我。”
裴雁来回头,她蹲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用尽全力抱住自己。
“是。”他说,“我恨你。”
从度假村回来后,裴月还病了一场,重感冒,躺在床上哪里都去不了,莫眠陪在她身边没日没夜的照顾她,不论吃药还是喝水都亲自送到床边,裴千廷也放下工作全天陪着她。
家庭医生来了一趟又一趟,但裴月还被病情折磨的还是很难受。
看着莫眠一天比一天憔悴,裴千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心里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裴月还总是说自己快好了快好了,但她的病情一点也不见好转,每次吃下去的药和饭都吐了出来,睡着觉也会流眼泪,身上总是冒冷汗。
裴千廷实在看不下去,强硬的拉着她要去医院做检查。
但裴月还却死活不肯,她把身上的被子裹紧,头埋在枕头里,拒绝道:“我不去,爸爸,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待在家里,我只待在家里。”
裴千廷要把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走,但裴月还却失控般大喊道:“爸爸,别赶我走,你别赶我走,我就待在家里……”
她声音颤抖凄厉,泪流满面,表情惊恐,好像出了这个房间,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们别赶我走,我哪里也不想去,我没有家了……”
莫眠再也忍不住,捂住了唇,这几天强撑着的眼泪跟着落了下来,她把裴月还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她:“月牙,别怕,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待在家里,爸爸妈妈永远陪在你身边。”
裴千廷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将医生从房间拖走,一把按在墙上,怒吼道:“我女儿到底怎么了?一个感冒治了一个礼拜还不见好。”
医生被吓得扶了扶眼镜,“小姐的感冒是其次,但更深层的应该是心理问题。”
裴千廷冷声问:“她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心理问题?”
“产生心理问题的原因有很多种,环境变化,压力过大,当然也有遗传因素,但小姐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我猜测更可能是外界因素造成的。”
“那要怎么治疗?”
“我建议找专业的心理医生疏导情绪。”医生说,“不然有可能会转变成更加严重的抑郁问题。”
“……”
裴雁来站在不远处,听到他们说的话,身体僵硬,薄唇抿紧。
深夜,裴月还的房间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房间没有开灯,只有澄澈的月光穿过透明的玻璃洒了进来。
裴雁来站在床边,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裴月还长发凌乱,脸上毫无血色,惨白如纸。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睡得很不安稳,总是无意识的挣动,她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只知道眼前的画面让她痛苦的活不下去。
逃避般的,她猛然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床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