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口酒(4)

如丛也所想，视频的上传者已经无一不删除视频，就像有人指使一样。

所以她的地广没什么影响，反而多了热度。

她打开手机，里面是段弈响给她发的唯一一条消息：他自己的车行定位。

丛也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就去了。

到的时候天已经全黑，车行的英文牌匾还亮着白光，纯黑的开放性建筑，面积不小。

她穿的随性，牛仔裤配黑色吊带，外加一顶水洗棒球帽，感觉劲劲的。

走几步进入室内，工业风装修，几辆顶级超跑排列在一起。

金钱的味道。

段弈响在旁边的桌子上捣鼓沙拉，一手戴着黑色手套在碗里搅拌，没发现有人进来。

丛也脚步放轻走向他，才发现他的纹身几乎布满左臂，和昨天不同的是他戴了副半黑框的眼镜，又把他身上的狂中和了。

简直衣冠禽兽。

原本想吓唬段弈响的步子停住了，他也抬头注意到了她。

“来啦。”

“嗯。”丛也心想吓慢了，撑在他桌前。

段弈响加了勺酱搅拌：“吃晚饭了吗？”

“没。”

他用戴手套的手抓了点刚拌好的生菜和紫甘蓝喂到她嘴边。

丛也犹豫了片刻，不觉得过界就吃了下去。

“味道正好吗？”

“正好。”

他以为她不来了。

段弈响从身后端出一盘刚煎的牛排到丛也手上：“跟我吃点吧。”

随后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茶几，除了一张地毯就是两个沙袋沙发。

丛也不扭捏，接过牛排盘腿坐在了地毯上。

丛也看着茶几上的牛排走神儿，除了季蔓给她做过饭，她还没吃过别人的。

她家里很复杂，她妈在她小时候就和她爸离婚了，他爸丛代平还是个赌鬼。

和赌鬼共处一室任凭哪个小姑娘都会发疯，而丛也一过就过了十多年。

洗碗做饭都她承包了不说，还要任由丛代平打骂。

段弈响递过来的刀叉打乱了她的思绪。

“这没别的盘了，凑活一下吧。”

她点点头表示没事，然后叉了颗沙拉里的小番茄送到嘴里。

今天这局本来该下午，可是她被困在品牌方那周旋，一直到晚上才出来。

丛也纤细的手腕内侧有一个蝴蝶图案，每夹一次菜就在段弈响眼前晃一次。

“你手腕是画的？”

丛也看了看：“贴的，纹身贴。”

她帽子压着，看不出情绪。

前几天季蔓买了两张纹身贴，互相贴着玩玩，洗了几次澡已经快掉没了。

“恋爱遗物啊，真感人。”段弈响语气不咸不淡。

丛也还没来得及接话，手机就响了起来。

掏出来一看是丛代平的电话，反手就挂断了。

段弈响也没问。

然后就是接连几条短信通知，大概意思是“你又出去鬼混”，“你今天不回来就别回来了”之类的。

丛也自嘲一笑，干脆把手机关机了。

段弈响顺额头捋了下头发：“转学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她放下刀叉：“差不多了，差个一寸照片，明天去拍。”

段弈响低头切牛排，随便点了点头。

“其实我好奇，”丛也摘了帽子，“你怎么确定许伊白会留校，万一她也想借此转到京成和你一起呢？”

“那你知道她爸是做什么的吗？”

丛也想了想：“之前听人说过……好像是北苑本部的主任。”

段弈响停了一会：“是北苑的股东，之所以不会让她转，是想继续留她在保护伞下面。”

怪不得。

不管许伊白在学校怎么猖狂都有人给她撑腰。

丛也咋舌，撑着脸看向别处。

因为之前拍摄的原因，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一天只吃一个苹果，今天没吃多少就有点恶心。

段弈响看着她的脸，前两次见她都是素颜，这次画完妆眼部线条更浓了，像猫。

没安静多久。

室外宽阔的马路上忽然驶来一辆出租车，车灯在夜里格外抢眼。

随着车门被打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孩走了下来。

是季蔓。

她怎么在这？丛也直起身再次确认，女孩也随着两人的视线走得越来越近。

黑暗里季蔓像刚哭过，状态比之前不知道憔悴多少。

段弈响看的来劲，一副不嫌事大的样。

季蔓挪动到室内外的交界线上，看着丛也。

丛也这才想起来，俩人谈恋爱第一个月下了一个定位软件，当时她还觉得除了学校就是她家没有用武之地，没想到分手之后反倒用上了。

她看了眼段弈响，然后从地上起来，踱步走到季蔓身边：“有事吗？”

对方眼泪夺眶，所有情绪都在翻涌。

丛也也想哭，明明她是最受伤的人，却还要死撑着面子打理一切。

季蔓拽着她的手：“小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为了那几百块钱就把你的照片发给许伊白，我知道我不对，你别离开我好不好……你别走……”

几百块，她的私密照甚至没过千。

丛也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季蔓，我真希望你死了。”

季蔓的眼泪滑过唇角，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她手上，沉甸甸的。

“丛也……明天你生日，生日快乐。”

狂风侵袭，两人的头发被吹的散乱，季蔓的手渐渐变轻直到消失不见。

她们之间的爱始于孤独，两人抱团取暖才撑过了好多寒夜，丛也身上的伤害已经不能再多承受一分，更何况是如此亲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