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口酒(55)
“丛也?你怎么在这?”
她手里还举着酒杯,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丛也刚要开口解释,段弈响就抢先一步走了过来,手臂不偏不倚搭在她肩膀上,环住了她整个后颈。
“她找不到洗手间了,刚好碰上我指路,对吧?”
发出疑问的时候他转头看了看丛也,好像马上要把她做成一盘菜端上桌。
不过丛也已经没空再理会他的嘴炮了,因为相比这个,段弈响的动作似乎有点过分暧昧了。如果真像他说的面前的是他女朋友,那现在的场面可以用特别复杂来形容了。
“哥,我求你了,丛也交给我就行了,你快去楼下看看你那朋友吧。”
哥。
是开玩笑的哥,还是真哥?
丛也还在思考的时候,段弈响已经撤走了手,压在她身上的重量突然变轻。
只看了一眼他的脸。
阴霾再次爬上了面中,那双阴郁的眼睛和英挺的鼻梁格格不入,她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晦涩的悲伤,一种跨越他人格主色调的感觉。
“知道了。”
就像天阴沉的没有理由,段弈响的变脸比秋雨还急。
他一个人向下走,留两个女生在楼梯上,初初敏感地捕捉到两人间的氛围,不等丛也问就自顾自的开口。
“丛也姐,我表哥他就这样,要是有什么过界的,你直接揍他就行。”
初初从小生活的国外,和段弈响的轨迹不谋而合,两人小时候还算得上玩伴,长大之后联系逐渐变少,最近正好飞来北京玩,加上听说段弈响快修完国内的课程了,才又碰到一起。
丛也惘然,只是简单点了下头。
剎那间灯光摇晃,屋内一直播放的音乐骤停,楼下原本欢闹的人群发出阵阵惊呼。
伴随玻璃杯破裂的声音,丛也和初初寻声望向楼下,人都聚集在一起,中间站着段弈响和另一个已经喝的烂醉如泥的男生。
“该死。”
初初像是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快步走下台阶,向乌泱泱的人群里挤进去。
丛也现在的状况最应该减少这种正面冲突,尤其是人多又带酒气的场合,她闲庭信步地跟过去,但只站在人圈的外围观望。
喝多的人是黄毛。
自从温早离开京成后,好像就没再见过他。温早被带走那天,他刚好请了病假,再回来的时候就收到了朋友被捕的消息。
丛也现在想来,自己走进别墅的时候草草看了周围的人,或者说她不是没看见,是黄毛变化太大她没认出来。
他穿了一身灰色的衣服,眼睛肿得不成样子,头发看起来很久没修理,毛毛躁躁放下来已经能遮住半个耳朵。
颓废的不能再颓废了,好像整个人的灵魂被抽走,只剩下壳。
房间里的人都算是段弈响的朋友,大家只是小声议论,并没人录像或者起哄。
黄毛的脸扭曲,极力控制着精神举起一杯新的酒:“这杯……敬我们段大少爷,亲手毁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朋友!”
声嘶力竭后,酒杯里的酒被他一饮而尽,溢出的酒水顺着嘴角一直流到衣领上,浸透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那片红像巨大的伤口,随着呼吸氧化溃烂,痛彻心扉。
丛也心里好似划过惊雷,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头部,指节发白像漂洗褪色了一般。
温早的事是他们几个人心里的伤,不拿出来说还勉强过得去,一旦被全盘托出,就几近崩坏难以控制。
虽然她爸的非法交易被举报这事无可厚非,但毕竟是私事,还是朋友的私事,这么多年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段弈响面儿上过得去,心里夹着暴戾和不甘,每一次凝视都像切割着空气,心态没比黄毛好多少。
他从一堆已经七扭八歪的酒杯里勉强拿出一杯完整的,微微举起示意后也全部送进了嘴里。
初初感觉这样下去事情会闹大,可是段弈响在这局开始前就嘱咐过她,有什么事都别插手。
大概就是说的这事。
黄毛一杯下肚已经很难支撑身体站立,手找着附近的支点,最后整个人架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上面的东西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少他妈装了伪君子,你看得起我们谁……温早就是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眨一下眼……”
声音到最后已经撕裂,听不出什么内容。
秩序之外。
丛也对上段弈响猩红的双眼,在斑驳的人影间感到一阵眩晕,不安感来的迅速,瞬间就占领了理智的边界。
世界里只有几人上下浮动的呼吸声。
黄毛抓起手边的碎玻璃快,尖锐的形状和刀刃没什么两样。
与此同时,丛也侧身挤过交叉的人群想要冲到两人之间的位置,不过为时已晚,脱线的男生用那块烂玻璃刺向了段弈响。
人群骚动,紫色的氛围灯又闪动起来,丛也一刻不动的盯着那把利器。
直到段弈响用手死死握住了尖刃。
二人的手在空中对峙在一起,鲜红的血液顺着手心流过整条手臂,玻璃碎片两端的的手都没有松开的意思,由于疼痛不断颤抖着。
尖叫声此起彼伏,该逃的逃该走的走。
段弈响能感觉到血流,额头两侧的青筋凸起,可脸上没有分毫失态的表情,只是注视着昔日好友拼劲全力要置他于死地的样子。
丛也逼迫自己清醒,转头寻找初初的位置,此刻女孩已经吓愣在原地,用手捂着嘴,眼里都是惊恐。
“初初!初初!”
丛也来回叫了两遍,女孩才回过神。
“你手机呢!报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