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云见望舒(26)

“院长，不好了，有个学生晕倒了。”李夫子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气喘吁吁地说道。

“请大夫了吗？”

“已经让人去请了，可这孩子状态不对。”夫子纠结了一会，还是如实说了,“有点像疟疾。”

一听此话，众人面色剧变。

“你确定吗？这可不能乱话的。”叶颜说道。

“那孩子与家父当时症状一般无二。”李夫子心下悲痛，他的父亲就是因疟疾过世的。

话虽如此，李夫子并不是大夫，也不一定是疟疾。

这点庆幸在大夫给出确切的诊断时烟消云散。

不过还算幸运的是，这孩子症状较轻，有机会救活一条命，可疟疾极具传染性，她们已经上报官府了，现如今，所有人都得在书院待着，不得外出。

芸卿哄着床上的小孩，一勺一勺喂他吃着药。

“林夫子，我好难受。”小壮喝了一口偏头抗议道，“好苦，我能不喝吗。”

小壮与他母亲相依为命，这孩子一直很懂事，也是个肯吃苦的，却也被这病扎腾得有些“娇气”了。芸卿看得心疼。

“乖乖吃药，很快就不难受了。”芸卿好不容易把药喂完，看着小壮被药苦得眉头紧皱，又像变戏法一样，手中出现了一颗蜜饯喂给了小壮。

不过一会，小孩沉沉睡去，芸卿和叶颜也带上门走了出去。

“林夫子还有蜜饯吗？我也要。”叶颜挪揄道。

她可知道，芸卿不喜欢甜的，更别说像蜜饯这种齁甜的东西。

芸卿满是无奈地从腰上锦囊里拿出一颗递给了她，“书院的情况怎么样了？”

叶颜直接将蜜饯扔入嘴中，边嚼边说：“官府已经派夫人来看了，目前还没发现其他人有发热什么的症状。”

两人都知道这事急也没用，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院里人的衣行住食。

书院里大多孩子都是像小壮家一样贫苦人家，有些孩子还要帮家里干活，如今却也不能回家……还有很多很多事情。

书院的人一下午都在忙碌着，今晚的晚霞很美，也无一人有心思逗留欣赏。

第 24 章

整个苏水弥漫着恐慌，疟疾带来的阴霾笼罩着全城。

“尽快全面封琐城门。”知府胡结严肃地吩咐道。

这几年苏水的政绩不错，本来胡结今年正有机会能被提拔到京城做官的，没想到在这关头出了这岔子。

虽然目前发现的病例不多，但毕竟疟疾传染性极强，谁不想活命呢？城内现在人心惶惶，消息才传出半日，已经拦住十个想要偷偷出城的人了。

“抱歉，在下来迟了。”裴琅收到传话就匆匆赶来了，不过还是来得也些迟了。

胡结看着眼前面容甚俊的男子，心底泛起一丝鄙夷，京城来的世家公子，养尊处优，除了身世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裴大人说笑了，怎敢劳烦你亲临？”

连身旁的待吏都听出这话的阴阳怪气，知府大人出身寒门，如何年过三十，一身正气，向来对京城那群不食肉糜的世家公子哥们不满，这新上任的按察司算是惨了。

“胡大人说笑，事关重大，在下岂敢懈怠。”裴琅一脸谦逊。

确定，兹事体大，胡结也不是分不清轻重之人，他正了正脸色，细仔与裴琅说明了情况。

病情还未蔓延，也在及时救治病患，摆在他们面前最大的问题是稳住人心和物资供给。苏水商贸发达，如今封城尚不能自给自足。

其实办法也很简单，寻求外援。

不过如果等京城的救济粮来，怕是撑不到一周。

“不行，通州不会答应借我们粮的。”胡结摇头，通州与苏水相邻，两地走的是同一条路，争执甚多，就算圣人下旨让通州相助，他们恐也会以粮不足的理由托辞。

正陷入僵局，一直在裴琅身侧默不作声的吴亮突然说道：“两位大人，鄙人有一个想法。”

在裴琅的赞许示意下，吴亮缓缓说道：“平民百姓没粮，那些商贩肯定有粮，若能使他们拿出粮来，这问题不是解决了。”

胡结有些惊讶地看着裴琅身旁的这个年轻人，瞧着倒更像个武夫，没想到竟有如此见解，也是自己太狭隘了，忽视了这股势力。

“可是如何使他们心甘情愿拿出粮？”

“以利换利。”裴琅淡淡说道。

是啊，人的本能在于追求既得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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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同意。”拐杖敲在地砖上的响声犹为厚重。

这可是高价卖粮的好时机，凭什么要捐出去。

“这不是选择项。”叶颜轻抿了一口茶，心叹，不愧是上等的祁门红茶。

“祝老爷，您老有什么高见？”稻香楼的曾掌柜说道。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向坐在上首的老人。

“知府大人都发话了，老身又有什么法子？”祝老爷面色装作无奈。

士农工商，官府让他们出粮，他们也没法。

“要粮？哼，老子这里可没粮。”一人粗声道。

此话一出，众人都附和起来，“我也没有。”只要一口咬定没粮，圣上来了也没法子。

这才五月，夏意是有些浓了，叶颜一直拿着折扇想散去热意。

看眼前这群人真无聊啊。

叶颜淡声道：“别忘了，官府可是给了好处的。”

确实，胡结给出的条件也很诱人。

虽是说得无偿捐粮，但官府也会适当给出些银两，最重要的是，胡结允诺在商物进出中给出好处。

“老身可是有些心动。”一白发暮年的老人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