缨枝暮鼓(114)
如今看到人死而复活,她怀疑是否她那天心底发愿太过强烈,以至于把他从鬼门关中给拉出来,想到此她心中不禁后悔,拜托老天下次让他死的透一点。
她这该死的心愿吶!
她便不应该因为裴怀瑾之前做的事起什么涟漪,死了她可能还会念一点他的好,活着她却只想他死。
薄枝不禁暗自扶额。
一场早朝下来,她的心理路程已经七个弯八个绕,认知被冲刷,本应死了的人活了,而她,却觉得自己离死期也不远了。
下朝后,薄枝快步离开,这种时候她不能再与男人碰上,否则她怕被他给抽筋扒皮。
她走着,肩头却突然被一只手掌覆住,薄枝步子猛然顿住,发根瞬间竖了起来,身体僵硬的一动不动。
直到身后一声温润语调传来,“薄兄,你怎么了?”
薄枝才意识到来人,扭头对上纪煜的脸。
不是裴怀瑾,意识到此的她暗自松了口气,“啊,没事啊?”她装作轻松回道。
纪煜却觉得薄枝哪里怪怪的,皱起眉道:“那我方才喊你几声你都没回头?”
薄枝方才只顾着紧张了,哪里还能听到,她道歉:“啊,可能是想事情想的入神了,抱歉啊。”
而金殿台阶之上,刚出殿门的裴怀瑾站在台上,男人方才刚走出来便觉心口处的伤突发疼痛,他皱了皱眉,手捂上心口,喉咙中溢出一抹血腥气,他忍着痛将喉咙里的血咽回去,方抬头便见金殿与宫门之间的广阔长地之下,那两人的动作。
他看着纪煜十分熟人的拍上薄枝的肩膀,两个人正说说笑笑,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男人冷着眼缓缓走下了台阶。
薄枝被纪煜叫住,商量月后朝会上的事宜,届时各地大臣和宗室都会进京,而朝会期间那些宗室的住处安排,吃穿用度,都需要与纪煜协调,他知晓薄枝是礼部的,便逮着人问些问题。
“你觉得如此是否可行?”纪煜问道。
薄枝这会儿已经心急如焚,她急着走,却被人逮住在这问事情,她道:“可行可行,我还有事,晚一些我再找你啊。”
她说完这会,欲走,却又被纪煜给拽了回来,拉扯不及,她被拽的差点扑进人怀里,鼻尖一痛。
等她退开再缓过来睁眼时,已然一切都来不及了。
薄枝看到纪煜身后不远处,男人渐渐靠近的身影。
她一瞬睁大了眼睛,盯着他越走越近。
而裴怀瑾目视前方,黑色的眸子如有寒冰,眼睛都不带挪一下的,走近,再走近。
薄枝眼睛越瞪越大,活像只受惊吓的猫。
直到他路过纪煜身侧,步伐却始终不停,视他们二人如无物般跨了过去,渐渐走远。
而薄枝的眼睛却始终跟随着他,浑身戒备,猫儿一样的瞳眸注视着,像是竖起了身上所有的刺。
强迫/软筋散
男人就这么从他们身边路过,都未正眼瞧上一下。
薄枝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好半会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他就这么走了?
身前的纪煜垂头看着呆愣中的薄枝,见“他”脸上浮现明显惊恐的神色,随之也看到了裴怀瑾走远的背影。
“你是害怕裴将军吗?”纪煜转头好奇问薄枝。
薄枝视线收了回来,忧虑却又加上了一层,她转头看纪煜,“没有。”
殊不知这话听在纪煜耳中就是嘴硬,不肯承认,他唇角轻弯。
“裴将军虽是武将,待人温和,不会故意为难同僚,只要你不是什么敌对奸细,他也不能拿你怎么样的。”
纪煜出声安慰,以为薄枝与裴怀瑾有什么不愉快的过节。
岂料薄枝听了后,嘴角露出一抹颇为难看的苦笑,心道,她还真是。
她与纪煜辞别,出了皇宫。
今日尚需她去当值,只要她还在这个位子上,便应当守一日的公务。
薄枝看着窗外街道变化,心中下意识逃避。
她知道这件事她是躲不过去了,小六和十一在他手中,她得去见他。
合上窗子,薄枝冷静下来,该来的她终归是躲不过。
她回府后,如往常般吃了早食,而后换衣入宫当值。
只是人在宫城,却心不在焉。
她身处太过被动,裴怀瑾身上还拿捏着她的把柄,虽然之前他对她的态度算得上是友好,但经此一事,恐怕他已经恨上了她。
薄枝看着手中文书,有些愣神。
脸上甚至有一瞬间的无措,但也很快被她压了下来。
大不了她破罐子破摔,和裴怀瑾斗上一斗,她对身上的官职也没什么留恋,届时她带着松夏离开华京,也是可以的。
薄枝心中打定了主意,算了算下值的时间,待下值后便去将军府会一会裴怀瑾。
将军府内,假山的机关被打开,原本用作遮掩的石头自动被挪开,露出了一道暗门。
男人拾步走了进去,随着一阶阶石阶走下去,便是将军府内的地牢。
而两位深受皮肉之苦的人此刻分别被吊在刑架上。
小六意识到有人走近,睁开眼皮看去,眼前已经站了人。
裴怀瑾也看着这二人,一个是在他将军府多年的府役,另一个是薄枝的贴身暗卫。
他让人给他们上了点皮肉苦,这两人身上看着血淋淋的。其实他并不关心这两个人的死活,但总归是有人要关心的。
“熊讷,找两件干净衣服给他们换上,绑了后带上去看押起来。”裴怀瑾示意道。
身后熊讷恭敬道了声“是”。
临近下值时,薄枝传信给松夏,让她收拾好盘缠,若是她没有回去,便让松夏自己抓紧时间离开华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