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缨枝暮鼓(119)

作者: 望菌橘子洲 阅读记录

薄枝竟是女子。

怪不得将军特意让他稍等片刻才进入室内。

薄枝抬眼看向江容,“他们在哪?”

江容利落道:“随我来。”

薄枝被带到了将军府的侧门,而门外,赫然有一辆玄色马车等候已久。

她看到后顿住脚步,脸上没什么表情,扭头问:“什么意思?”

江容抬手指了指,道:“将军安排人送你回府,他们就在车里。”

“将军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说之后,你们之间,便是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官场之上,各为其主,薄大人好自为之。”

江容说完这些话,抱手一拜,便转头就走了。

只余薄枝神情略古怪的愣怔在原地。

想来是裴怀瑾误以为了什么,觉得她是在为谁效力,才会有这番话。

不过如今这些对她来说不重要了。

薄枝扭过头看向马车,车旁已经早有将军府的亲卫牵着缰绳等候。

夜色下树影阴翳,遮住她大半身影,凉风吹过,湿透的衣衫透着冷意。

她看着马车,抬脚走了过去。

黑夜宵禁,只有孤零零的马车辘辘走在街上,巡城的人看到车马上悬挂的标志,也纷纷绕开。

车内暖烘烘的,一盏烛灯亮着,照着宽敞的空间。

薄枝上车后给小六和十一解开手上的绑绳,将他们扶在一旁休息,而她自己则坐在那个宽敞的足够容人躺下休憩的榻上,眼睛虚无地飘着,身影瘦削,略有单薄。

她只是望着那盏微黄的烛台,看了许久不曾挪开眼睛,无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在这寂静空荡的黑夜里,烛光闪动。

被重伤的小六倚在马车的一侧,在马车摇晃的间隙中曾似梦非梦疲惫地撩开一层眼皮。

他看到的,便是薄枝脸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微弱茫然。

马车行进,终于缓缓停在了薄府门前。

薄枝抬脚下来,而后扶着还在硬撑着身体的小六和十一。

三人下来后,驾车的将军府亲卫便扭转了马儿的头,调转方向远去。

薄枝手边的两个人,也最终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

薄府的大门也应声而开,松夏忙不迭地跑了出来,看到府门前的浑身湿透的主子,以及晕过去的二人,一时惊吓地双手捂住了嘴巴。

天吶,这是怎么了?

松夏来不及闻询,便听薄枝道:“来帮我,把他们俩弄进去。”

松夏愣了下,猛地点头,呆呆地去帮忙。

她们费力地将小六和十一拖回了府中屋内,松夏累的浑身是汗,大男人怎么这么重?!

“呼~”她用袖子忙给自己扇扇风。

而就在她准备给薄枝也扇上一扇时,松夏扭头,眼前一花,肩膀一沉,主子便倒在了她身上,晕了过去。

松夏赶紧双手托住,顺着倒下的力道坐在了地上。

她看了看床上并排躺着的两个男人,再看看晕在她肩头的主子,一时欲哭无泪。

此伤难愈

翌日,薄枝便起了高烧。

松夏一人既要照顾重伤的小六和十一,又要跑到主子屋内照看,忙得团团转。

薄枝昏迷在床,额头泛着滚烫,眉头蹙着,梦魇缠绕。

松夏请了医馆的大夫到府上诊治,床幔遮住了里面的人,只露出了一截皓腕,对外只道是府中婢女生病。

大夫开了方子后,松夏才将人送走。

至于小六和十一,他们二人身份敏感,不宜显露人前,幸而薄府存的许多的金疮药,松夏给他们上了药不久便醒了。

唯有薄枝,一直醒不过来,出了满身的虚汗。

梦魇之中,薄枝不知自己是第几次重复这个梦境,她被困在已经消逝的昭云皇宫内,看着自己自呱呱坠地,在看自己如幼崽般在皇宫内跑动,巍峨辉煌,鲜花烂漫的宫廷内,一片欢声笑语。

“枝枝,你慢点跑,兄长要追不上你了!”

迈着小短腿,长着福娃娃一般的小脸的四岁女孩拔腿在花园小道上跑着,咯咯笑着看兄长追得她上气不接下气,小小少年此时已经有了未来儒雅的身姿,眉眼间稚气却有几分稳重,唯有唇角宠溺着笑着追她。

跑在前头的小人扭头一转,带动着头上精致的流苏晃动,而后又调皮的跑开,烟雾追着在她身后弥漫起来,身影渐渐变得虚无。

再眨眼,已身处宫殿,周围满目疮痍,殿内空荡,外头却一片哀嚎,她如同旁观者一般,看着自己跌跌撞撞跑出殿内,黑雾压城,远处却是破败,以及高台上倒下的父皇母后。

薄枝亲眼见自己执起枪,挑了敌军数十人马。

再画面一转,鲜血弄污了她的眼,她跌跌撞撞地倒下。

浓雾在她周身四起,眼前光怪陆离,再睁眼,便是外城墙下,她似站在天边的外来者,望着城墙上身着太子服的兄长,以及城墙外下,大军压城的铁甲军队。

为首的人,是裴怀瑾。

再之后,身着玄色盔甲的男人提弓拉箭,弓弩上的弦丝弹动之间,箭矢便破空而出,插进了站在城墙上,兄长的咽喉。

薄枝看得目眦欲裂,她急剧的伸出手试图拦截着,身影漂浮在空中,却只见那只箭毫无阻拦地穿过了她半透明的身体,速度加剧般地命中咽喉。

而她抬起头,身在虚空中的她与男人对视上,黑眸冷静地望着她,钉子般钉进她的心头。

睡在床榻上的薄枝猛地睁开眼来,瞳孔剧烈地颤动两下,似是睡梦中受到了极大的惊扰,急促呼吸着。

滚烫着的额头沁着薄汗,脸颊已被烧的熏红,唇色更是一时红的不太正常,太阳穴针扎一样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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