缨枝暮鼓(126)
活叫什么东西给啃了似的。
狱卒不知所措,他小心翼翼地抬眼问道:“将,将军,您这是怎么......弄的?”
他声音打着颤,生怕大人发火。
而出来的裴怀瑾经人提醒,才抬手往唇上一抹,手指拭去了血迹,垂头看了眼,将手背在了身后。
“今日之事,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裴怀瑾侧眸,看向那战战兢兢的狱卒。
狱卒连忙点头,“知道知道,今夜属下权当没见过任何人。”
等狱卒再抬头之后,他才发现人已经走远了。
薄枝看着裴怀瑾头也不回的走了,牢门大开,而她所处的这件牢房内,便多了这么一件大氅。
裴怀瑾急得连大氅都不要的走了,在薄枝眼里,他这便是落荒而逃。
薄枝冷哼一声,玩不过便跑?
她捡起了那件大氅,这大牢里冷得很,虽然这衣服上沾了那人讨厌的气息,但总归用起来是暖和的。
薄枝用大氅将自己裹住,蜷缩在了里面,柔软的毛领温顺般把她的小半张脸裹住,头倚上墙壁,暖意十足。
她睡前舔了舔嘴唇,伤口微微痛痒,一脸魇足的闭上了眼,慢慢睡了过去。
狱卒再想起来给薄枝的牢门上锁时,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牢房中裹着大氅睡过去的一团人儿,迅速地给牢门重新锁住。
牢房里这位祖宗实在不好惹,竟然敢扒裴将军的衣服。
狱卒脑中自动补充了画面,而后灰溜溜地快速离开了。
回将军府的马车之中,男人看着指尖的血,回忆起方才那瞬间的酥麻,他谓叹一声,随手拿过马车上备着的棉布,擦干净了手。
翌日,满朝文武皆知裴将军请了病假,不便上朝。
更有甚者传言,说裴将军上次击退敌军时烙下的伤还未好,此下旧伤复发,更是重疾缠身,卧床不起。
百姓一时心中对裴将军感激更甚,萧肃也乐见其成。
他一直想要削裴怀瑾的权,若是裴怀瑾真的病痛缠身,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将军府内,巫马思照例来给裴怀瑾换药,他自府中出来,一路途径街市,对传言自是有所耳闻。
可裴怀瑾心口的伤已见好转,怎么可能上不了朝,莫非是他的头疾加重了?
巫马思进了将军府,一路疾驰的来到裴怀瑾的院内,不顾阻拦,当下便推门而入。
好好一个世家公子被迫逼成了一介絮絮叨叨的老朽,“裴怀瑾,他们怎么都说你重疾在身了?莫不是你又不尊医嘱的胡来?你让我到底跟你说什么好?”
巫马思还未看见人,便已出口成章。
“诶?裴怀瑾人呢,他不是卧床了吗?”
只见裴怀瑾寝屋内空空一片,人影都没有一个。
江容听闻院中闹事的声音,便出了亭子,进屋跟在巫马思身后。
“将军此刻在书房。”江容看着巫马思道,只是神色之间,颇为难辨。
巫马思看了江容一眼,便调转身体,往书房走去,边走还边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们将军莫不是被什么老虎狮子给吞进了肚子里,放心,只要你们将军还有一口气,我便能把他从阴曹地府给拉回来。”
他走在前头,丝毫没注意江容脸色的变换,犹疑未止,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书房到了,巫马思敲了敲门,停了一会儿,才得了里面人的一声“进来”。
巫马思推门而入,眼睛率先看到的,便是书房内墙上挂着的一副画,他提着袖子轻叹一声。
“我说为何寻了这么久的画寻不到,原来是在你这里。”
巫马思又走近两步,看着墙上的画观赏,他头也不回地对裴怀瑾提议道:“可否将这画借我两日带回去观赏?两日后必定奉还。”
书房内的书桌案木前,男人手中执书,另一手提笔勾画,闻言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图,垂头道:“可以。”
巫马思心下一喜,转身看向桌前的那人道谢,然当他眼睛聚焦在裴怀瑾脸上时,他的脸先是凝滞了一瞬,而后便笑了出来。
“不,不是,裴怀瑾,你这脸......”
巫马思竟不知一时该如何形容裴怀瑾这副景象,实在是惊人,以及少见。
不,是从来没有见过。
书桌前的男人淡着神色,鼻骨挺立,眉眼完好,却唯独嘴上,惨不忍睹的微微红肿,破了几处皮,而一侧的下巴上,赫然的牙印昭然若揭。
实在是惊骇世俗,闻所未闻。
怪不得裴怀瑾今日告了假,合着是脸不能见人。
巫马思捧腹笑了一会儿,直到男人直盯盯的看着他,才有所收敛。
“你......这些伤,是怎么弄得?”巫马思脸上笑意未消,笑着声音追问裴怀瑾。
男人并不搭理他的问题,只是抬眼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幅图,幽幽道:“这画,要不烧了?”
“别,别!”巫马思赶紧道,“别烧,我不问了,不问了。”
裴怀瑾这才收回目光,作罢。
而此刻刑部牢狱之中,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被迷晕扛走!
薄枝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她身下的周边依旧昏暗,除了那一缕从窗口照进来的光束向她昭示着,天已大亮。
她活动了些蜷在大氅之中有些酸麻的身体,缓缓坐起身来,揉了揉鬓角。
没想到她竟会在牢里睡着,果然人在这种环境下,便被逼的什么毛病都得向后绕一绕。
牢内静悄悄的,倒是时不时传来鞭子摔打□□的声音,伴随着人的哀嚎声,一声声传遍牢里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