缨枝暮鼓(160)
萧景逸同样被她吼的一愣,听了她最后一句话,眉目皆愕然,“你入宫做什么?”
郎卿月睁眼,眼中带着决然:“见太后!”
萧景逸:“不行!你不是还要离开华京吗?你若见她,她不会再让你离开的。”
郎卿月瞥眼看他,“不用你管。”
他终还是拗不过她。
马车停在府外,车轮滚动离开,车内却多了郎卿月。
二人在车中坐着,郎卿月心中有气,一眼也不看他,全然看不到萧景逸欲言又止。
萧景逸殿内,他递给了她一套宫女衣物,郎卿月看了他一眼,接了过来。
太后寝宫,用晚膳时,宫女们一贯而入摆菜,唯有落在后头的宫女未随其他人出去,而是匍匐跪在了地上。
郎太后从内室出来,看到那个跪在地的身影,漠视一眼。
倒是郎卿月出声道:“臣女见过太后娘娘。”
郎太后老神在在落座,并不意外地看向地上的人,“起来吧。”
郎卿月起身,“臣女恳求太后能够放过薄枝。”
郎太后哼笑了一声,看向这个素未谋面的郎家嫡女,果然有几分胆色。
“哦?你也来为她求情?”
郎卿月脸上肃穆,认真回道:“是,只要您能放了她,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太后漫不经心地看着她,郎卿月手心沁出了汗。
“你只道薄枝的身份吗?”太后问。
“臣女知道。”她回。
这就有意思了,太后唇角半勾,似是对今日郎卿月的造访感到愉悦。
“你知道你私自逃离郎家,给我造成了多大的麻烦么?”她压着声音问。
郎卿月身体僵着,垂头不敢说话。
“你不是要救薄枝吗?若我让你拿你的婚事来换呢?”
郎卿月猛地抬头,脸上不可置信,太后竟还没死心?
即使在她入宫时心中有了准备,此时此刻心头仍是一跳。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太后抬手示意身边的嬷嬷将东西带过来,鎏金的匣子被缓缓打开,郎卿月却后退了两步。
太后站起来,拿出了匣子中的东西,缓缓道:“这是太子妃印,只要你答应做未来的太子妃,我就能放了薄枝。”
她走向郎卿月,而后抬起她僵硬的手臂,将印信慢慢地放在郎卿月手中,握住。
郎卿月颤了颤眼睫,抬眼看太后,瞪大了瞳孔。
寝宫里暗流涌动,上演着一场精心谋划的计谋,而华京城的另一头,暗夜之中,将军府却灯火通明。
裴怀瑾清醒后,召集了所有的亲卫,江容和熊讷在内,同样在商谈着明日的计划。
“明日午时,行刑大街,务必救出薄枝,将她送离华京。”男人冷声道。
“是!”一众亲卫身着普通,却各个眼中犀利,为明天的劫刑场做准备。
皇宫中,郎卿月额上流下一滴薄汗,手中的印信仿若火炭,烫手又硌人。
“我要考虑一下。”她看着太后道。
太后挑眉,“当然可以,不过你只有一晚上的时间。”
郎卿月当然知道。
夜晚,郎卿月被迫留宿在太后宫中,而将军府内,男人在书房伫立,仰头看着寒云白月,想的却是他与薄枝的点滴。
天上乌云滚滚,衬得月亮如白玉般越加清晰,从天象来说,明日非晴。
果然,天未亮,华京城内外便飘起了细小的雪花,飞舞在空中,凌乱漂泊。
初冬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提前了。
牢中薄枝看着从狭小的窗外飘进来的雪花,手相互搓着在炭盆上烤火.
今日是行刑的日子,薄枝清楚地记得。
她转头想道:萧景逸倒像是及时雨,知道给她送暖和的炭盆。
而此刻送了炭盆的狱卒,出了牢狱转而进的却是将军府。
皇宫的宫人们也一早起来,清扫宫道。
郎卿月便是这时进了太后屋内。
“我答应你做太子妃。”她站在中央,身前是坐在矮榻上的太后,熏香袅袅升起,香线悠长。
太后不急不慢的品完一盏茶,道:“确定不会再逃了?”
郎卿月握了握拳,“你要说话算话。”
太后一笑,“当然算话。”
她打开了桌上的盒子,从里面拿出赦免文书,交给了郎卿月。
郎卿月抬手接过,看到上面早便盖好的印玺,心中登然明白什么.
“您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她看着悠然一笑的太后,身脊发凉。
太后:“左右你已经答应了不是吗?”
郎太后看着郎卿月,摆了摆手让她退下。
阴谋
郎卿月一步一步走出了太后寝宫,却见到萧景逸在朱红门前等着。
手中的赦免文书被她紧紧攥着,另一只的手心却是那硌人的太子妃印信。
她朝他走了过去,仰起头看萧景逸,“你怎么来了?”
萧景逸手握拳背在身后,垂头看她,朝她伸手,眼神似有躲避,“赦书给我吧,我会把薄枝从牢中带出来的。”
她看着他脸上的闪躲,意识到了什么,郎卿月愣怔了下,问:“为什么不让我去送?”
“......太后让你在宫中备嫁。”萧景逸无奈脱出实情。
“你......真的想好了吗?”他问。
郎卿月回神,看向他的目光清醒而空泛,浅浅点头,道:“我不是因为喜欢才选择嫁给你,而是我忽然意识到,无论我逃到那里,都摆脱不了我身为郎家女的宿命,若是我接受这枚印信便能挽救朋友的一条命,那我为什么不呢?”
她唇角浅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