缨枝暮鼓(76)
每每褚淮序见了都哭笑不得,而后从怀中掏出手帕,将她白净小脸上的油光擦干净。
这是她能回忆起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光。
后来,为了保护她,父皇做主将她送往了琼山,一学就是五年。
手中的剑花被薄枝挽的快要飞起,手臂蓄力,剑身铮鸣,“嗡”的一声,剑已被她扎在了演武场的地缝之中,她呼吸急促着,体力将要透支般,脸颊已挂上了几滴汗珠。
她还是需要精进,否则她打不过裴怀瑾。
薄枝练功用尽了全力,身子一蹲,便脱力坐在了地上。
松夏从孟峰山到回城来回,需要在暗卫营歇一晚才能回城,夜间山中最易迷路,只能白日出山,故而,薄府今晚,只有薄枝一人在,就连厨子也回了家。
昏暮之时,薄枝收到了裴将军府暗探的密报,裴怀瑾在宫中被三皇子找茬,耽误了下值,约莫宵禁之后才能回府。
她将密函阅后焚烧。
夜幕星稀,华京城宵禁,巡城守卫还未出动,马车从皇宫门口离开,咕噜噜压在地面,在寂静无人的街上声响。
马车内燃着一盏油灯,透在窗屏上,人影晃动,男人一手半撑着下颚,轻闭眼睫,眉毛平展,眼下盖下一层睫毛阴影,如玉雕刻般假寐,身体随着马车的走动轻晃。
熊讷身为裴怀瑾的部下,随身左右,牵着马儿的缰绳,载人回府。
走夜路,容易被黑。
熊讷深谙此理,加之最近将军总是遇刺,他已经因此常常形成条件反射,所以,当薄枝在他们回府的必经之路埋伏射出手中箭矢之时,破空而来的声响使熊讷抽刀而出,挡下了从车窗直直射向车内的箭。
薄枝的箭术,也是万里挑一,与武学造诣上纯属天资,但这一次,她又失手了。
打草惊了蛇,薄枝从街道一侧商铺的房顶上跃下,手持长剑正面迎了上去。
熊讷也提刀而上,但没挡住来人的攻势,那人招招凌厉刁钻,专挑防弱下手,给熊讷打得呲牙咧嘴。
车内男人也被惊醒,睡得惺忪眼皮轻轻撩起,便听到车外兵器相见的声音,男人心绪平稳的很,还有心思想着,又有人来杀他了?
薄枝趁着熊讷纠缠的功夫,一脚将人踹开,而后将剑刺进了车窗内。
车内裴怀瑾眼疾手快,双指夹住剑刃,在他手下闪着寒光,照进了他的瞳孔。
薄枝知晓这一剑落了空,当即手腕翻转,剑刃翻横,横扫着切了他半个车厢。
裴怀瑾及时弯腰,才幸免与被人切了脖子的下场。
而后,车是彻底毁了,裴怀瑾抬眼再看时,就看到身姿轻盈灵巧的黑衣人又与熊讷纠打在一起,武功路数与前几次刺杀不同,但却让他分外眼熟。
熊讷招招野蛮,用的是战场上的功夫,虽说体力过人,但招式上不如来人,裴怀瑾知道,熊讷必输。
即使车厢被切了一半,某人却依旧气淡神闲,薄枝打斗中走神看到了,就来气!
在看看熊讷,薄枝知晓今夜不成了。
她一脚踹上了熊讷,顺便再报一下当初嘲笑之仇,而后踏上了砖瓦,消失在了街道屋顶。
熊讷起身欲追,却被男人给制止了。
“将军,这人不抓吗?”他从地上起来,揉了揉被给一人踹疼的胸口,龇牙咧嘴。
裴怀瑾却望着那人消失的屋顶若有所思,他想起之前他那继母派人暗杀那次,也是这人。
“无事,他还会再来的。”
熊讷望着已经被劈散架的马车,心疼般皱着脸,“这辆马车可是用上好的木材打造的,架起来平稳的很,将军,那黑衣人是得多恨你啊?看这牛劲劈的。”
他一脸心疼。
但幸好这不是将军府最好的那辆马车,府内还有一辆用精铁铸造的,通体玄色,刀剑不入还宽敞,只是之前他家将军需要经常入宫,才没这么张扬,选了匹低调的。
裴怀瑾跳下车,扭头对熊讷道:“这儿就交给你处理了。”
望着男人步行离开的背影,熊讷与马儿那长睫乌溜溜的大眼对视,“......”
深巷,薄枝摘下了脸上面巾,手中长剑背在身后,今夜她来打架,实属心中突然有了想法,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她立在巷子里停息了两刻,确认身后无人追来后,方才离开。
翌日,薄枝当值。
她处理完公务后,便从礼部出来。
裴怀瑾昨日所说之事,成功勾引到了她的心思。
萧宏礼将那些贪墨得来的钱款究竟拿来做什么?
薄枝脚步朝着裴怀瑾在宫内的值房走去。
城楼
裴怀瑾管着皇城防务,不需再去城外军营,他的值房是临时辟出来的,薄枝还未去过。
她询问了皇城里的小内侍,被指了路,顺着方向走去。
朱红色的城墙随着烈日,照的人抬眼不敢见天光,外城的所有政事机构官员都在各司其职,运送文书的内侍与薄枝擦肩而过。
薄枝出了崇华门拐弯,去往皇城禁军们的休息处。
裴怀瑾的值房,也只是单独拿来给他用的一间屋,薄枝知晓裴怀瑾忙碌时会宿在这里。
她看着眼前屋门,脚步轻顿了一下,身后有禁军值守路过,恰看到他们裴将军门前站着的人儿。
“是薄大人吧?”那人朝薄枝走近,招呼道。
薄枝转身回头,是常常在宫门值守的禁军,是个熟脸。
“是。”她回。
“我们将军现不在值房,大人您若是寻人,得去宫门城楼上去找他。”那人脸上呵呵一笑,言语慷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