缨枝暮鼓(96)
出发前一日,皇宫内太后专居的寿和宫内,白衣锦袍的男子缓缓步入殿内,步伐从容地走近而后行礼,“拜见太后。”
郎太后抬眼看向来人,这是她一位故人的弟子,此次受师命下山来护她周全,眼下她便有事需要他去做。
“郎家有一位姑娘走失了,你去将人带回来吧。”太后扶额,朝下面吩咐道,“记得不要惊动旁人。”
孟锦眼神微动,太后手中有着皇帝都没有的消息网,她如此说便是知晓人在哪里,他回道:“是,太后。”
殿内孟锦离开后,郎太后扶了扶额,她不可能让郎家的女儿离开,郎家的女儿,势必是未来的中洲皇后。
殿外,男人离开后去寻太后的近侍,从那里拿到了纸条,打开来看,上面写着——礼部郎中薄枝宅中。
孟锦看着上面的字,唇角弯起,看来他马上就要见到小师妹了。
第三日,是夜。
薄枝已经提前打点了守城的护卫,白日里郎卿月出城还是有风险,所以选在夜间离开,她已经备好马匹在城外一里的亭边,只要郎卿月出去了,便可天高海阔。
子时,她们二人离开薄府,躲过了巡城侍卫,来到了城门附近的空荡大街,继续朝前走。
月下人影越发清晰,出城近在咫尺,薄枝拍了拍郎卿月的肩头,问道:“你还会回华京吗?”
郎卿月仰头,看着黑夜中的圆月,“会的吧,不过那可能是很久之后了。”
薄枝眼神微飘,而后定眸在远处城门上人影的一点,看来有人要等许久了。
“好,回来记得请我喝酒。”薄枝道。
郎卿月步子顿住,看她,“难道不应当是你请我喝吗?”
薄枝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到时可能没钱呢,嘴硬道:“我请就我请。”
郎卿月一笑,“薄枝,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会记得你这个朋友的。”
薄枝未曾遇过郎卿月这样的人,但她与她十分合得来,她不介意有这么一位朋友。
“好。”
华京城城门上,萧景逸看着那两人朝这里走来,今夜,便当是他送郎卿月的最后一程了。
薄枝与郎卿月距城门还有些距离,只要穿过这条大街,尽头便可出城,因为距离守卫也近,所以巡城的侍卫不会过来。
二人走着,薄枝突觉身后危险的气息袭来,下意识地,她将郎卿月往前一推,自己转身的瞬间将软剑从腰间“唰”地抽出,迎面接下了这凌风一击。
短兵相接,刀刃在黑夜中闪着寒芒,刀剑横在她的胸前,持力相抗。
刀刃闪光的瞬间,薄枝看到了腾空向下劈砍来人的脸——大师兄。
萧景逸的心肝情愿
孟锦面含笑意地看着面前迅速接下他一击的小师妹,看来这些年她成长了许多。
“小师妹,好久不见。”他温润笑着,手上劈下的力道却更大了。
薄枝震惊于他的出现,却又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力气和他相抗,她咬牙切齿地看着他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锦眸子一转,看向她身侧的郎卿月,笑着道:“当然是奉太后的命,前来将人给带回去。”
郎卿月看着薄枝与来的陌生男子相打,一时搞不清状况,却在听闻太后要带她回去时,她面色一白,向后退了几步。
薄枝扭头,对郎卿月道:“还愣着做什么,快点走!”
郎卿月看了薄枝一眼,当即拔腿就跑。
孟锦见人跑,正欲要追上去,却又在下一瞬被薄枝拦下。
“小师妹,你要阻止我吗?”他唇角笑着,却让人感受不到笑意。
她向来最怕他这副模样,记得她嗜甜吃坏牙齿时,他也是这副模样看着她,儿时的薄枝也只能泪眼汪汪地将从师父那儿偷来的糖交到他的手上。
薄枝扭头看着郎卿月离开的背影,只能对师兄道:“你不能把她带回去。”
孟锦温润的脸色不变,看着已经多年没见的小师妹,他是有些想念的,只是刚见面就要打打杀杀,他也是无可奈何。
“既如此,让师兄来看看你这些年长进了多少吧。”
薄枝战意也被激了上来,笑着道:“好啊。”
二人瞬间挥剑相向,剑刃相接时发出一阵阵的铮鸣声,在大街上便打了起来。
只余薄枝身后的郎卿月的身影越跑越远,城门上萧景逸也未曾料到这突然发生的变故,他看着底下远处打着难舍难分的二人,和跑向城门的郎卿月,在这一刻,他是可以为了私心而将人留下。
他心头划过这一念头的瞬间,女子已经到了城门下,他从上而下于暗处看着那个他喜欢的姑娘,内心有片刻挣扎。
可是,他知道,他是困不住她的。
萧景逸侧眸,示意身后守将:“开门,放人。”
守将受到命令,示意下面的人将城门打开。
城下,郎卿月看着漆黑的城门缓缓开启,似有所觉地抬头看向城上,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她来不及思考太多,双手提起了衣袍的两边,在身后薄枝的打斗中,跑了出去。
而后,城门又缓缓闭合。
郎卿月离开了,男人从城门向外望,看着漆黑的夜里月影下越来越远的背影,看着她骑上了马,越来越远,她彻底自由了。
薄枝看着城门闭合,人已经出城,转身躲过师兄刺过来的一剑 ,“师兄,人已经走了,不用装了。”
孟锦听此,也收了手,将剑负在身后,看向城门和城门上一闪而过的人影,笑着道:“你怎么知道的?”
薄枝抿唇,“你若真的想要和我打,不会与我纠缠这么久,你的剑术明明远超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