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会进内室,只坐在客堂,每次不超过半个时辰,便会离开。
“仙君,华渚大人回来了。”一个小侍童禀报。
他声音还有点睡起后的哑:“让他进来。”
他披衣起身,锁骨清瘦,人比从前消瘦些。
华渚道:“仙君,这一次,再度搜索了天阙旧日寝宫,依旧没见到那一截合欢神木。”
其实也不意外,他不意外,沈长离也不意外。
白茸的灵息早已在三界彻底消失了。他知道仙君用过各种禁忌阵法,代价很大,但是从未起效过。
华渚想起一事,又补充:“不过……这一次,我们在妖界又见到了一个酷似夫人的女子,自称名字,叫什么小木头。”
“她身上有很浓的妖息,估摸是有伴侣了。”华渚思索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
沈长离似无动于衷,没抬睫。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华渚行走下界,遇到过数不清多少个自称白茸,想一步升天的女人,华渚都一一带回来了,结果全是一眼被看破的各路冒牌货,甚至有一个还叫了他一声阿玉,犯了他的大忌,差点当场被杀。后来,华渚才模糊知道,沈桓玉似乎是仙君飞升前,旧日用的俗世名字,只是,如今这个名字已经成了不能提及的禁忌了。那件事后,也很少再有人敢伪装白茸了,这个女人是近年来第一个。
说完这事,华渚便又说起公务。他这一次去妖界,也去见了阴山腾蛇族长。
如今,妖界只有青丘九尾狐与他不合,是他与如今已是族长的胡九的旧日恩怨。
“仙君要不要去一趟阴山?”
“下月去。”
就在华渚以为他真不在意,正预备退下时。
他已经停下了翻阅卷牍的手,沉沉看着他,眉眼显出几分阴郁的冷酷来:“你在哪处见到那女人的。和谁在一起。”
第60章 第六十章
回云溪村后, 九郁今日还没回家。
白茸将葡果都收入了地窖中,等着之后处理。
晚间,她家中来了两只翅膀受伤的雀妖, 说是兔大夫让他们过来的, 白茸给他们净了伤口, 敷药, 又缠好绷带。如今她做这般已经行云流水,雀妖给她留下灵果道谢,白茸笑吟吟站在门口朝他们挥手,送他们离开。
黄昏昏暗的光线里, 少女面容清丽, 身段窈窕,着一身素雅的月白小袄,只在乌黑的双环髻边簪了一朵雪绒花。
这个小院子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 门前一畦药草生得蓊郁, 散发出淡香, 柴屋中柴禾满满, 还储藏着九郁打来的各色猎物。
烟火味十足。
白茸手指扶着门框,看着夕阳,心中浮现几分安宁。
她一直想要追求的, 难道不就是这样的生活?
直到她想起今日在旧宫中遇到的仙兵, 心中忍不住一沉。
白茸回了房间,拿出了一面铜镜,镜中映照出的少女面容苍白清丽,一张尖尖的瓜子脸。
如今她的模样依旧停留在很多年前, 十八九岁的模样,面容几乎没有变化。
随着她心念一动, 镜中苍白的少女,眉眼鼻唇开始有了浅淡的变化。
这是她复生后,最近才开始发现的技能。
或许是因为当年祭妖时,白狐手钏随着她一起葬身了火海,与她一起被二度炼化了。白茸发现,如今,她依旧可以驱使白狐手钏的力量,使用九尾狐的秘术易容。
只是,想要驱动白狐手钏需要耗费大量灵力,她如今身体虚弱,灵力运行总是很滞涩,要用出一个完整的化颜诀很难。
白茸将自己恢复了原貌。
她盯着镜中人模样。默默想,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既打算完全与过去切断联系,早知不如拼一把,把容貌也遮掩了。她实在不想再看到这张总让她想起旧事的脸。
用了晚膳后,她觉得身子有些疲乏,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活动,今日又走路过多。
妖界夜间气温很低,白茸沐浴后,便早早爬上了卧榻,预备睡了,却总觉得夜间严寒侵袭,睡不着。
九郁今天进山猎捕了,屋子空空荡荡,就她一人。
直到亥时,她听到门口响动,知是九郁回来了,她方才长舒一口气,闭了眼,开始再度入睡。
入夜后。
不知是不是因为白日见到了那个仪态和他有几分相似的仙官。
她浑身盗汗,做了个噩梦。
梦中,那个暌违已久的高大男人,紧紧捏住了她细弱的手腕,倾身而下,一双冷漠的眼居高临下睨下,毫不留情挞伐,边在她耳低语。一遍遍提醒,要她认清自己,别想着被爱,她只是个他身下卑贱的泄.欲工具。
一下又梦到哪场大火,将她卷入,吞噬四肢。
白茸醒过来时还在发抖,身上竟也隐隐作痛,她痛苦咳嗽了一阵,脸颊咳得通红,被褥下,纤细的身躯也不自觉都蜷了起来。
她如今这具身体极其虚弱,比起她上具身体,被邪修一剑捅伤肺时的状况竟也不遑多让。他在水牢中吻她时,她的喉口已满是铁锈味道。
白茸喘息了许久,方才意识到那只是一场噩梦。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她静静地衷心祈祷,希望楚挽璃与他宫中那些女人可以满足他。让他以后少出去祸害些其他女人。
从噩梦中挣脱出来后,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后,睁着眼瞪着天花板很久,依旧睡不着,强行又睡了会儿,终于受不了了,起身摸索着,轻手轻脚穿好了衣服。
独自在黑暗的厅堂坐了好会儿,白茸终于忍不住轻轻敲了敲隔壁卧房的门,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九郁,你还醒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