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茸梦到自己回到了以前,上京城的某个宅邸之中,周围景色都很熟悉,她认不出来,但是只是觉得很熟悉。
似乎是童年时代住过的院落,雕梁画柱,亭台楼榭,一桩极为宏伟的大宅。
白茸从长长的甬道处走过,走来走去,似是迷了路。
她意外撞见了一人,白茸一看,是个穿着一身松松的白衣的小孩,有一头乌黑的,及腰的长发,似乎从生下来就没有修剪过。
那小孩跌跌撞撞朝她跑了过来,抱着她的腿。
白茸低头一看,看清楚小孩面容时,整个人瞬间都呆住了。
和多年前,她第一次在沈家宅子里见到沈桓玉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鼻唇线条都要柔和些,小孩抱着她的腿,仰着脸,朝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阿娘。”
她心口传来一阵剧痛,痛到几乎难以自持,已经瞬间从梦境中跌出。
白茸醒来后,一直盯着帐顶。
她发现自己的枕席已经湿掉了。
这一瞬,白茸心中,对他升起无比浓烈的恨意。
她恨这个男人。
她有生以来,从未体会过这样浓烈的恨意。
泪水源源不断从眼眶中流出,她用手背去擦,也擦不干净,只能由着它流下。
……
离开白茸的寝宫之后,沈长离沉着面容,显然心情极差。
他叫人去查那个叫做清圆的小兔妖。
白茸与这些妃子有往来他隐约知道,却不知道她和谁有过这样的交情。
很快便查了个底朝天,只是见过两次而已,他冷哂,白茸看起来确实很喜欢她,只是见过两次,便开始愿意与人分享自己男人。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也很是陌生。
他的底线,什么时候被一个女人拉到了如此地步?
或许因为她腹中没有出世的孩子,对她的容忍度变高了太多。
自小他要什么都能得到,没有尝过求而不得的滋味。
因此傲慢,自尊极高。
又没有情丝。
他不承认自己会爱哪个女人,这女人还是白茸,一个他从第一眼开始便看不起,甚至还背叛他的女人。
既白茸愿意如此,他满足便是。
这段时间花在她身上的心思实是过多,才助长了她的傲慢。
“去安排,把圆房礼放明日晚上。”他吩咐侍从。
清圆原本正在清荷宫中百无聊赖的踢毽子,宫中忽然过来了一列侍卫,穿红戴绿,手中托盘上放着贺礼。
清圆得知今晚便是她迟来的圆房礼时,整个人当即都有点头晕目眩,像是忽然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大礼给砸傻了。
沈长离黄昏时便来了,依旧是一身便装,打扮很简单,似是刚从外头办事回来,乌黑的发束了起来。
得知消息之后,清圆在寝宫中换了许多身衣服,最后也没有定下来,只是简单穿了一身红衣,她精心调制了妆容,双颊生晕,像是个小兔子。
室内早早被布置好了,完全是洞房的制式。
她毕竟还是个少女,坐在绘着并蒂莲的软被上,只觉得双颊烧得慌。
沈长离没坐下,他仔细打量过她的面容,忽然笑了一下:“她如何这般喜欢你。”
清圆愣了一瞬,方才想明白,沈长离指的她是谁。
是白姐姐。
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和他的圆房礼,如何会忽然提起白茸。
只是,她入宫的时候,父母便一而再再而三交代过她。她进宫不是为了爱情,是为了报恩,是为了族人,目的是让他开心便好,一定要体贴礼让,绝对不能争风吃醋。
清圆小心翼翼问:“王上,白姐姐知道,您今晚……来了我这儿吗?”
他笑了笑:“自是知道。”
他看似在笑,其实眼睛没有笑。清圆知道,她心中忽然有没来由的失落。
她垂下脖颈,轻声说:“那不然……王上今晚还是去陪白姐姐吧,她怀着孕,总是需要多多照顾一些,定然也是希望王上陪着她的。王上毕竟只会在王都待七日,便又要去前线了,每过一日便少一日。”
沈长离清俊的眉眼却沉下,衔起一丝冷意:“没必要提那扫兴的东西。”
桌上摆着上好的女儿红,是她出生时埋藏在树下的,之后陪着她一起嫁入了妖王宫。
清圆给他倒了一盏酒,见他喝下,心中很是欢喜,便也拿了个小酒杯和他对饮。
几盏酒下去,清圆不怎么喝酒,酒量很小,站起身来的时候已经开始飘飘然了,整个人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
她双颊酡红,忍不住看向了身侧男人。
沈长离没有醉酒的意思。
软榻上,锦被下铺着洁白的褥子,清圆小心瞟了那处一眼,只是,她到底是个薄脸皮的少女,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也不敢主动做什么。
她心中很是甜蜜,沈长离可以陪她对弈、共饮,她已经有点飘飘欲仙的快乐,仿佛这些都是偷来的。
他握着那酒盏,把玩了一瞬,忽然想起白茸暖阁里有一个花纹一样的,只是上次被她不小心砸了,她怀孕后,他也不在她宫中喝酒。那酒盏便一直搁置了,上次她主动拿出来给他斟酒,却不慎笨手笨脚摔破了。
意识到自己心中还在想着白茸,他心里陡然浮现出一股郁躁。
都是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既是白茸自己要求的,他又何乐而不为?
夜半的时候,清圆站起身,小声说她头似乎有些晕,她站起来时,身子却忽然一偏,随后,便低低惊呼一声,朝他的方向忽然载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