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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安南时(25)

作者: 雨中茕墨 阅读记录

才六岁……

他想起了皇后宫里所见的那一抹绿意。

“性子很讨喜,就是怪喜欢吃点心的。”时雨还在那里自言自语,想起那个女孩拿着点心吃的可爱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却不料,时安听了却如针扎一般。

他冷笑一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时雨面色一白,“不过些点心,何至于引你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越发不适意,“我觉得我越发不明白你了,今日你做出那样的事来,越发像小孩子了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事是不对的……何必呢,父亲因了你不高兴,哥哥和我也要为你忧心。”

魏时安嗤笑一声,“我自己心里痛快就好,哪里管得别人的闲事。”

“那你心里痛快了吗?!”时雨突然有些激动地问道,时安沉默了。

“刚刚大哥告诉我,你今日在陛下面前说了那样的话……转眼间,却又和那些哥儿们一起闹出这样的事情,落在有心人眼里又是怎样的场景?”

“我说的倒有什么不对么?”时安眸子冷静地问道。

“没有任何不对。但是你做了什么?为了我们这些人,陛下如今倡导开放民风,可谓是在为我们做事,你呢?你除了说这些让人伤心的话,你又做了什么?”

时雨眸子里泛出淡淡泪光,回忆起小时候时安的那一句,“姐,你跟我们是一样的人!”

这些年来,她一直记得这句话,也一直不能忘怀那小小少年看着她说出这句话时的纯净目光。

魏时安沉默了半晌,“姐,若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会选择不一样的路的。”

“时安,你才十一岁啊,你说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谁知道这个现世报在想些什么!!”魏谌推门而入。

“父亲……”时雨一惊,转过身来就对上父亲那满面怒容,心里顿时发凉,赶紧跪下,“父亲,安安还小。”

魏时安却十分冷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眼见那目光,魏谌更加怒了几分,一把推开女儿,就上前猛地把魏时安从床上拖下来。

魏时安也不反抗,却更激怒了魏将军,他抬起脚朝魏时安身上就是一脚。

魏时雨眼见这一幕,顾不得身上痛楚就上前抱住父亲,“爹爹,您饶了他,他还小,受不得。”

但魏谌哪里还听得进去,把女儿的手掰开,上前拽着魏时安就往门外拖。

闻讯赶来的魏时暄,正看见父亲把魏时安丢到院子地上的场景,他唬得心头一跳,就跪倒在了父亲面前,“父亲,请您稍稍宽心,不要为了小事动气了,动气伤身。”

“时暄,你给我一边去,今天我非得打死这个糟心玩意!”

魏时暄哪里敢真的走开,只得跪在那里苦求。

本以为父亲不会再发作了,哪里想得竟然还是找了过来,时雨按着身上撞到的痛处,慢慢地从房里挪出来。见家丁们都站在一边,不敢上前,而父亲的脚又落到了弟弟身上,还连带伤了劝架的大哥。心里又气又急,不由得声音也高了——

“你们还不上去劝住老爷!老爷动了怒,要打儿子,过后心疼了,饶得了你们么?!还有你,还不快去把夫人请过来!”

那些家丁赶紧上去,拦着老爷,而侍女过来两个扶住时雨,“姑娘,您还好么?”

“我没事。”她痛得眉头微皱,却还强忍着,“快叫人去请了大夫回来。”

那些家丁平日里碍于魏将军的威严,哪里敢真的触他的霉头,不过姑娘说了又不敢不上去,也心知姑娘所说甚是,只得上前护着兄弟俩。

魏谌连带着家丁一顿痛骂,把他们都骂得瑟缩了,这才喊道,“给我找根木棍去!”

魏时雨知道父亲说一不二的性子,吓得眼泪往外冒,赶紧上前跪着,“父亲,您真是要打死他吗?他才多大啊!父亲!犯了什么错不可以改的。”

“改?”魏谌冷笑,“你看他从小那个德性!跟谁欠他一样!老子把他生了就是要供着他吗!”

竟还真有家丁为了讨好魏将军送了木棍来,魏时雨看得真切,心里也发了狠,事情过后把那家丁打了一顿赶出府去了。她知道,她父亲好面子,若是没有人送了东西来,她不拦着,只在一边哭着,父亲脚踢几下也就罢了,如今棍子送上手了,碍于面子加上棍子的激怒,少不得要多打了。

她心里气急,只怨自己和母亲在外祖家住得日子多了,竟没有管好家院,让什么样的人都可以钻营了。

而今魏时雨只能眼睁睁看着时安浑身上下挨了不知多少棍子,他也不哭一声,就那么一声不吭地挨着。只痛得她心里直抽抽,她看着,捂着嘴,眼泪没完没了地往下落着。

魏时暄挨了好几下,只能边挡着父亲边护着弟弟,却不料最后竟被弟弟不知哪里来得蛮力一把推开。

直到魏陈氏闻讯哭着赶来,这事情才了了。魏陈氏最喜爱的是温文尔雅的长子,最亲近的是日日在身边的女儿,可是见了这个老是给自己添麻烦的次子被打得快没了气,心痛得当场昏厥过去。如此一闹,魏谌才住了手,时雨这才把大夫带过来给弟弟治伤。

后来宫里又派了太医过来,魏家闹得连日没得安生。

好歹魏谌没有完全失了心,棍子打都是往肉上打,没伤了骨头,所以虽然皮开肉绽,看着可怕,却还不至于伤了魏时安练武的根本。

听说了魏家的事情,原本打算上本奏魏谌家教不严的人,也不好意思上奏了,苏清政知道后心里还十分赞许地跟心腹说笑了一回。

“武夫也有武夫的自保手段哩!”

丞相本来正被嫡女吵得心里烦闷,第二日上朝听说了事情,回去就把赵安菱骂了一顿,令她闭门思过。

“你们都下去吧。”他把人都挥下去,在椅子上坐下,接过递来的茶水,这才松了一口气。

“父亲?”

“我给你寻了一个亲事。”

赵安以心里咯噔一下,她十四岁了,确实也到了寻亲的年纪,可是怎么从来没有听父亲提过。

“但凭父亲安排。”

赵阁扫了一眼那个行礼的身影,“起来吧。”

“以儿,你该知道的,父亲很多事都不瞒着你,你虽然是个女儿身,但是你比你那些个兄长都要聪慧得多。我从先帝手上到现在,而今也五十开外了,皇帝早就已经容不下我了,更何况还有个天下闻名的苏清政在旁边虎视眈眈。恐怕,要不了几年我就该退位让贤了。”

“父亲……”赵安以低头,眼泪噙了泪水。她已经明白了她的出路。

“所以你明白了?你兄长他们的前途要想不被我影响,咱们家族要想安安稳稳地存留——这一切都要看你。菱儿是靠不住了。”

“是,父亲,安以明白。”赵安以跪在地上。

“我打算让你去做三殿下的侍女……若你是夫人肚子里出来的,这侍女你还做不着呢。”

赵安以心里泛起酸涩,情绪却并不外漏,只是恭恭敬敬地回答,“女儿知道了。”

☆、兄妹

“大哥,你今天看到了没?父皇很喜欢那小子。”

“谁?”

“嫂子她弟啊。不认识?”

看着鸿翎那一副调侃的表情,鸿羽好笑地打了一下他的脑袋。也不搭理他。

“是说,那个魏家二郎吗?”鸿翊也似是感兴趣地问道。

鸿翎马上凑到二哥边上去了,“对啊对啊,你听他今天晚上说的那些话,把人都得罪完了。父皇也不生气。”

“所言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鸿翊感慨道,“正是将士们在外风餐露宿,我们才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

“我倒是觉得,他哪里来的那么一股子戾气,让人看了不喜欢。”鸿翎无所谓地说,他和二哥的关注点就是不一样。

鸿翊显然也不在乎鸿翎在说些什么,眸子黯淡,陷入沉思——这样一个十一岁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会不会是魏大将军教的……他是要借此表达什么不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