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安南时(31)
路昶轻哼了一声,“她从来就学不会为人着想,二十年了,一直那样任性妄为……”
是啊,二十年了,一直会因为一些小事就吵架,因为一个物什就撒娇,稍不顺意就胡来,这任性的性子二十年都没有变过。
也因为这性子,所以从来不管他的政事,只会很简单单纯地关心他的身体,想尽办法哄他开心……
他又看了一眼简蘅,语气间带上了浓浓的无奈和疲倦,“朕也不明白,到了你这里朕就好像会平静下来。每一次到你这里转一圈,朕就好像心里舒坦了好些。”
但是这一次并没有。
以往他会隔上一两月就往简蘅这里走走,整个人就变得安心了些,但是今日,他好像更加烦闷浮躁了,整个人极度地不安。
简蘅看着他,眸光通透。
“罢了,朕先走了!”皇帝一挥袖子,转身就离开了。
等皇帝离开了,简蘅才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登时跌坐在地上,袖子里的剪刀也掉在地上。
听竹见皇帝离开了,才敢进来,她见简蘅坐在地上,赶忙上去扶起她。
“阿竹,今日又安稳了。”她喃喃低语,神色似有些痴了。
“是是,姑娘不会有事的。”听竹噙着泪水扶她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又去捡起一旦皇帝强来,她就打算自我了结的剪刀。
“阿竹,你叫让我在这里呆着吧。”
她低低地说,听竹见了便让她一个人待着,也就关门出去了。
简蘅一个人直直待了一下午,直到晚间听竹进来给她送来晚膳。
“姑娘,有信来了。”
听竹把手中的小纸条递给她,她猛地瞪大了双眸,飞快地接过那张纸条展开,只看了一眼,她就捂着嘴哭了出来。
听竹见了这样子,心里猛地开始不安,难道那个人是要放弃她家姑娘了吗?
“姑娘……”
“阿竹,你看罢!”简蘅把纸条递给听竹,听竹犹豫着展开看了,登时也红了眼睛,那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蘅儿,我们逃吧。”
☆、出逃
“母后,若是您一直在苏府住着,父皇那里实在难办。”鸿羽站在边上,苦苦劝说,“为何这次母后这般执着?”
清澜坐在那里,静静地喝着茶水,也不搭理儿子。
时雨不明所以,只好在一边静静地守着。
“人若无过?我又岂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人?”皇后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微笑着看着自己的长子。
“母后……”鸿羽一时堵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难道真是那样傻的,连一点音讯也不知道?”
鸿羽不言语了,他其实并不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他并不讨厌女孩子,但是极度厌恶接触女孩子,真正亲近的其实只有一个魏时雨罢了,所以他并不是能够理解为什么男人都想要三妻四妾。
“既然母后都这样说了,那儿子也不多说什么了。”他其实是父皇派来的说客,也是本着家和万事兴的念头,不过也未必就要完全向着他父皇。“现在都忙着过年,想来父皇的案头也不至于太繁忙。”
吃过了午饭,宁王就带着王妃离开了苏府,南月跟着父亲哥哥送到了大门口,倒是苏琅前几天就称病了没有出来。
宁王把时雨送上马车,转头看向众人,见没有看见苏琅,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落寞,感觉这一年来,见到苏琅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见马车已经看不见了,南月才牵着父亲的衣袖跟着回去。
“爹,今日是宁王殿下,会不会殿下们要一个个地都来一遍啊?”
“按照陛下的性子还真有可能。总归都是你的哥哥,咱们好吃好喝招待着就是了。”
苏清政十分淡定,只是供自己外甥几顿饭的事情都是小事。这些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君与臣的关系,却也知道伴君不是伴友,早已经不复当年一起游玩的时光了。
而今这件事一出,他纵着妹妹虽然是有惯着她的意思,却未尝没有趁此机会,再好好地思索一次君臣之道的念头。
皇后娘娘也是心大,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在苏家住下了,往常过年还要应付一大堆命妇,看着热闹其实冷清。而今但凡有人想要来拜访她,都被哥哥三言两语驳回来了,她反而得了几日难得的清静。尤其是过年,带了侄儿侄女一起看烟火,吃点心,听戏,实在是再开心也没有了。她还计划着等元宵和侄子侄女一起去看灯会,这京师的灯会她也有好些年没有看过了。
皇帝自然抹不开脸请皇后回宫,听了汇报,说皇后不仅没有他想象中的不适应,反而过得十分高兴,皇帝陛下气愤之余,越发不肯去请皇后回来了。
这个时候,二殿下鸿翊上了请安折子,顺便提到,他要去看看母后,也当仿效民间风俗,去给母舅拜年,并且住上几天。
皇帝陛下立刻准了,觉得二儿子非常懂自己的心思,并且想到二儿子向来懂事,皇后可能也更听他的劝。
二殿下鸿翊是吃了晚膳才跟三殿下道别去了苏府的,在暮色中带着一个侍从出的宫门。
一个人乘着一匹马,还有一个侍从牵着马,没有一点儿皇子的仪仗,就那么不紧不慢地在城中走着,却不往苏府去,而是将将赶在落钥前到了城门。
“来者何人?”
路鸿翊把自己身份的腰牌一扔,那些人吓得赶紧请罪,“小的不知是二殿下,请殿下赎罪。”
“无碍,你们好好把守城门才好。”
“不知殿下这么晚了出城作甚?”领头的壮着胆子问道。
“自然是领了父皇的命令,派我出城,不知这圣旨可要给你们一观?”鸿翊从怀中取出圣旨。
那守门的自然不敢看,而且他见二殿下行动十分冷静悠闲,不似有大事,也就不作多想,立刻就放他出去了。
等出了城门,鸿翊便直接往自己在城外的一处庄园去了
“这边庄园我早就打理着了,也就是为了今日之需。”
鸿翊牵着马,对马上的白衣侍从说道。
“你有心了……我们是今日便走,还是明日……”
“那守庄园的老仆忠心耿耿,万事可以交代他,我们今夜便走吧,就是要委屈你了。”
简蘅甜甜一笑,“我不碍事的。”
鸿翊便带了简蘅去了庄园,抱着简蘅翻墙进去,只叫醒了那老仆,着他给他们收拾了好些盘缠,几身衣裳。
看着那收拾东西的老仆,鸿翊还是嘱托了几句,“你记着,若是有人找我,就说我来了庄子上小住,能拖几天是几天,实在拖不下去了,就说我离开了,不知往哪里去了。三弟知你是我心腹,必然不会让你有事。”
那老仆跪在地上,“殿下哪里话,为了殿下,就是死又有何惧。”
鸿翊点了点头,他知道老仆把这个庄园管理得上下一心,自然不会有人做蠢事,也就不担心了。他拿过行礼带了简蘅就让那老仆打开后门放他们离去了。
两人共骑一乘,在夜色里向着南方飞奔而去。
天将明了,两人才到了京师边上的一个小镇,寻了一个店家稍事调整。
一个晚上的策马奔腾,对简蘅这样在深宫之中养着的女子来说,简直不亚于酷刑,但是她硬是一声不吭。
进了客栈,等鸿翊去为他们俩买些东西的时间,她才敢趁着一个人的时间检查自己的身体。把衣物移开的时候,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勉强睁眼去瞧,见大腿内侧已经被马鞍磨去了一层皮,泛了红又流着血。这还是多亏了冬日里衣服穿得比较厚实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却觉得只要想着那个人现在每一日都在自己身边,就觉得这些苦似乎也是甜的了。
但是鸿翊回来的时候,不仅为她带来了女子的衣物,竟还有一瓶伤药。
接过那药,简蘅一时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