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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安南时(34)

作者: 雨中茕墨 阅读记录

清澜无奈,“日后可不能这样了,”随即又念道,“那孩子怎么也不懂事,不知道先过来看我一眼……”

随即皇后又吩咐身边的人明日城门开了以后去城外二皇子的庄园问问情况。

鸿翎见事情如此,也就不再上心,只笑着说道,“等二哥来了,必得好好罚他才成。不过母后,咱们先再去玩些地方吧?我知道母后玩了许久了,母后心疼儿子,权且再陪儿子玩一会吧。”

清澜看着他,无奈地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再玩一会儿,宫门上钥你就回不去了,看你怎地好。”

“回不去也就回不去了,舅舅那里肯定不会少我一张床的。”

几人这才又重新逛了起来,三殿下当夜果然还是去了苏府歇下,只派了一个人回去给皇上送信,说是玩得过晚,先去舅舅家借宿,明天回宫再给父皇赔罪。

“姑娘,那样的话也是敢随意说的?”秋晴一边帮南月换衣裳,一边还是不由得抱怨了一下。

“上次你不是叫人查了吗?二皇子径自出宫往庄园去了,想来他应该已经安排好了。我瞧着他们俩可怜……今晚没有闹将开去,也算是给他们多争取了一个晚上。若是庄园那边可靠,许再多几日时间也未可知……到那时,已经出了几个省去,便是陛下,也轻易找不回他们了。”南月看向她,“我琢磨过了,今日那话应当与我无碍,不必担心。”

“我想着,若是二殿下真如小姐所说,先来苏府告诉皇后一声,再去打理庄子,又给陛下通个音信,恐怕就是离开了几个月也不会为人所知了。”

南月微微一笑,“你也觉得我这位二哥哥有些心急了?难为平日里那样冷静的一个人,不过也可见,他是有多么珍视那个人了。这样不管不顾的,也真亏了他们俩。”

秋晴也不再多言,只又说了一句,“姑娘,无论如何,一定先要保全自己。”

是了,她虽然还是个孩子,却也不是个孩子,她必须要保全自己的家人,承担自己的责任。所谓相互,不能只是她理所应当地接受他们的宠溺啊。

“好,我知道了,”南月微笑着答应,随即眸光一闪,原心里的那个念头再一次闪过,“你为我寻了画画的用具来,我想画画。”

“是。”

不多时,秋晴就把绘画用具全数摆在桌子上了,“姑娘,我再给您添几盏灯。”

南月在桌边坐下,看着这些画具,心里翻腾着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眼见着秋晴又多加了几盏灯,把屋子里弄得亮堂堂的。

“秋晴,你下去吧,等会儿再过来伺候。”

秋晴愣了愣,姑娘要画什么竟然还要瞒着她?但是秋晴的好,就在于她什么也不会问,所以她只是应承着,“是,姑娘要人伺候的时候再叫奴婢吧。姑娘,晚间终究是屋子暗了,别画得太久了,伤眼睛。”

“嗯。”

眼见秋晴关上门出去了,南月才小心翼翼地铺开面前的画纸,就好像是拿着什么珍宝一样。

细细的笔尖落在纸上,慢慢的,那纸上有了一个人的眉,一个人的眼,一个人的鼻,一个人的嘴。还有那眼底的盈盈笑意,那唇角的微微弧度,那脸庞的柔和线条……

记忆中的那个人,在纸上鲜活起来,拿笔的手突然开始发抖,她深刻地知道,如父亲所说,人的记忆只会越来越模糊。她真的很害怕,害怕这七年的岁月已经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里完全消磨,因为害怕,她甚至不敢去想那个人,害怕记忆里珍贵的点点滴滴已经遗落在时光里。

突然她扔下笔,掩口大哭起来,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掉落在纸上,把那还未干的墨迹晕染开去。她强忍着不要让自己哭出声来,剧烈地抖动着双肩,把整个人都埋入画里。

怎么办……怎么办……

我已经快要忘记你了。

总有一天,我会再也记不住你的脸。

总有一天,我会把我们的故事渐渐地遗忘。

总有一天,我会想起你的时候不再心痛。

总有一天,我会习惯生活中不再有一个人那样对我微笑。

☆、觉察

清澜听庄园那边汇报二殿下确实在那里之后才彻底安心。

“叫殿下今日晚上过来一家子吃顿便饭。”

清澜吩咐道,身边人赶紧又给那去问信的人汇报出去,那人少不得又得往城外跑一趟了。

“翊儿平日里喜欢的菜不多,你去厨房那边吩咐一下。”清澜又交待棠竹,棠竹听了笑盈盈地应了。

南月刚要过姑母这边来请安,就撞上要去厨房的棠竹,不免问了一回。棠竹也不瞒着,“娘娘叫了二殿下过来吃晚饭,叫奴婢去厨房那边吩咐一声。”

“哪里就值得你亲自过去一趟了?家里的丫头虽然蠢笨,但是粗活也可去做的。实在不济,云兮和风兮不也跟着出来了么?”

“姑娘恐怕不知道,几个殿下里二殿下是最不爱做声的,娘娘和我,这些年来,就是看着哪些菜哪些做法他吃得多些,便估摸着他爱吃,如此一样样地记下来的。宫里厨子也有了经验,但是府里的厨子不明白,少不得奴婢过去好好交待几声。”棠竹又说,“这只是一遭,二殿下其实是个不计较的,但是难得一起吃饭,娘娘便又想叫他吃的香些。”

南月微微点头,她早已经发现了,鸿翊虽然沉默,但是其实真的是对于这些荣华富贵不甚在意的,全然不像是一个在皇家富贵窝里养大的。

但是棠竹和南月都不知道,此刻她们心心念念的二殿下,正拉了心上之人坐在船里,吃着刚刚打上来的鲜鱼。制作粗糙,也不如宫中精细美味,但是两个人都吃得无比满足。

船上的使女过来收拾家伙的时候,还笑道,“这船上这么多客官,可就官人和娘子吃得最香。”

简蘅面色一红。

鸿翊倒是笑了,“厨子好手艺,不免多吃了些。劳烦你收拾了。”

“哎,这就是分内活儿。”

等使女出去了,鸿翊才笑着看向简蘅,“便是吃得多些,想来我也是养得起的,以后若是爱吃,我们就常吃,如何?”

简蘅不知是因了刚刚的事情还带了些羞意还是如何,竟然略带撒娇略带使气地说,“吃穷你!”

“我已经让暗卫先去了扬州,为我们置下宅子田产,又把我的差不多的一些银钱转成银票带上了,先时往那些商帮里扔进去的钱,以后也会慢慢回来的,哪里怕你吃穷。”鸿翊笑着看她,“会管家么?我的蘅儿。”

管家是女子必学的,哪里有不会的。倒是他这样细细地为他们的将来打算,让她的心头一热。她与他,最初相识是因为那种高山流水似的知音之遇,而现在,却更像是寻常夫妻,虽仍然日日可以弹琴品茗写字应和,但是却让她又寻回了一缕小女儿娇态。虽然她大了他五岁,但是他从来不曾介怀,而她,似乎也可以不必介意了。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如果是你我的家,那是算不上管的。”

南月从皇后那里请安回去,却又惹上了新官司,屋里的冬柔在给她收拾去进学的东西时若有若无地提了一句,秋晴与她们不太合群,似不是一类人。

南月哭笑不得,自己这是一辈子都要沉浸在各式丫鬟的官司里不得安生了么?

不是一类人,那不就是说秋晴拿大么?

于是只好在去进学的路上又问了秋晴一回,才知道原是昨晚她自己含着泪就睡了,秋晴来问的时候她叫秋晴先下去睡觉,那些画画用具可明早来收拾。结果早上秋晴抱了画具走的时候,刚巧碰上了冬柔,小女孩心性,便问了一句,“咱们姑娘可是画画了?画的什么,晴儿,你可否拿来给我瞧瞧?”

秋晴并没有看见画,便直言说没有。秋晴本就性子冷淡,与众人不太相和,冬柔心里一时想着春华在时的亲切温柔,便不由觉得秋晴拿大,生怕她们跟小姐亲近,忍不住就在南月面前念叨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