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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安南时(4)

作者: 雨中茕墨 阅读记录

他们三个一块儿长大,兄弟感情十分好,对母亲亲近连带着对外家也十分亲近。尤其是大殿下几乎是和苏琅一块儿长大的,更是对她心里亲近。而三殿下的性子却是对谁都好,所以也亲近这小姑娘。

“你们也过来用些点心吧!记住,这可是蹭了你小妹妹的。”

“既是蹭了你的吃食,少不得便要送些礼物了,容哥哥好好想想,给你一个好的。”路鸿翎冲着对她笑着说。

“既是要送礼,那少不得得立下字据才好了。”南月大眼睛闪了闪,说道。

“怎么,哥哥还骗你不成。”

“既如此,想来翎哥哥你比我三哥哥还大了些,三哥哥就从不诓我。”南月做出深思的模样。

“看来,老三的人品早就没有了。”

鸿翎尴尬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好吧好吧,我是你哥哥,自然不骗你的。”

“我信你了。”小姑娘笑着说。

“看来我们今日因了三弟这张嘴,要被小姑娘好好地敲诈一翻了,三弟你可得负责了。”鸿羽微笑着说。

“见面礼本就应该给的,你们两个没有想到不罚就罢了,还想省了去么?”

兄弟几个玩笑一回,一时间宫殿显得十分热闹。

用完了点心,苏清澜见二儿子似乎不是十分熟稔,不由有些担心,于是揽着南月,抚摸着她的软发,对路鸿翊说道,“二郎是不是跟小妹妹生疏了?小时候二郎可不是很喜欢的么?不过那时候还是个整日啼哭的婴孩罢了。”

路鸿翊一愣,似是没有料到母亲会说这样话,不由看向那怀中的小姑娘,“那时候你整日地哭,我倒还跟着母后出宫见过你多次,后来每逢年节入宫,你也不怎么爱说话,倒是有些生疏了。这时节,每次让你入宫,又没有个夫人带着,你还老是生来不了,真的是个多灾多病的。”

路鸿翊不大爱说话,但是却是个外冷内热的。这话说到这份上,正是把南月放心里去了。

南月心里有些发虚,她可不可以说因为自己没有个母亲,没有人带着,每次宫宴皇后把她带在身边,应付那些子夫人什么的,倒连累她受了多少话,故而所幸装病不来了。

南月又默默想着他说起这些往事,心里突然也生了些感伤,“听人说,那时候怕是就养不住了。”

这话实在不吉利,皇后面色有些不好,“说些什么,你现在可不长得好好的?”

“孩儿只是想着这些听来的话,心里感伤罢了,”南月掖了掖眼角,“这条命还多亏了姑母……”

“你这孩子……”苏清澜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身边有谁给你嚼舌根了是吧?”

“便是有,也不是坏话,姑母不要恼。”

南月这些话,虽有几分刻意,但还是多为真心。刚来这里的时候,她放不下那些亲人,那个世界,还有那个人,因此日日啼哭,只使得婴儿的身体很快就撑不住了。还是她的姑姑从宫中刻意跑出来帮忙料理母亲的后事,又见父亲无意管她,整个人十分颓丧,便叫了大哥,把她抱到父亲的身边去。

“问他还要不要这孩子了,不要了,就直接闷死吧,省得一口气撑着活受罪;若是要,就叫他做好一个当爹的应该做的事!”

当时皇后是这么对大哥说的。也就是这样才把她和她爹都拉了回来。

她爹明白了,他为了妻子,必须要将养女儿;

而她明白了,失去了父母,她其实没有失去亲人。

她想通了,也就不哭了。时至今日,她和她爹,都好好地活了下来。回忆这些并不是说她恨她爹当初的行为,她永远敬爱自己的父亲,只是当初皇后确实是于她有大恩的。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皇后又揉了揉她的软发,“月儿告诉姑母,月儿在家学些什么,过几日,姑母就托了陛下为了寻女夫子来。”

南月寻思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打算说实话,免得荒疏了学业。

“姑姑问这话,倒叫月儿不安了。月儿在家就是个胡来的,爹爹也由着月儿的性子,所学的不过都是些不正经的东西。”

“哦?那月儿学了什么?该不会因为懒散什么也不会吧?”鸿翎笑着看她。

小姑娘白了他一眼,鸿翎一笑,也不恼。

南月这才开口道,“爹爹的字是上等的,所幸就临摹些爹爹闲暇时写的字,又有爹爹为我找了夫子,教我画画。日间也跟着奶嬷嬷学些针线,女孩子,针线是万不能丢下的。至于书,孩儿尚小,学不来那些高深的经典奥义,不过读些诗书罢了。入宫之前,还在读些王右臣的集子,孩儿还想着,读他的诗,既是学诗又算是学画了。”

几个人一听,都是一惊,这还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吗?转而一想,苏尚书教孩子估摸着是严格的,但孩子学到几分却未可知。所以也就不那么惊讶了。

“月儿既这样能干,还不赶快写些字给姑母瞧瞧?”

“好。”南月一愣,连忙应了。

“来人,研磨!”

宣纸铺开,墨香四溢,这里的桌子不比家里是按照她的身量做的,南月只好站着写了。她不打算藏拙,自己又不是入宫争宠来的,藏什么拙,只有自己够好了,姑母才会为她寻来更好的老师。

清澜手拿南月写好的宣纸,仔细地看着,竟已经有了兄长的五六分相像了。因为年纪尚幼,力气不够,少了些浑厚厚重之感,但是刚正不阿,铮铮秀骨,却也是十分精妙。

几个皇子也在一旁看着,心里也不失惊叹之感。

看罢,苏清澜把宣纸往桌子上一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想起昔年兄长亲自教我写字,可惜我兴致不高,所以至今日也没有习得兄长字的六七分,倒不若你认真。”

随即,她又看了几眼,“兄长爱妹,不忍相逼,想来爱女只会更甚,你的字写得这样,恐怕是不敢疏于练习,十分刻苦所得。不过我的月儿,实在是个天资聪颖的。”

南月微微一笑,“姑母再夸下去,只怕明个儿月儿就要以为自己出师了。”

“丫头的嘴一点儿不饶人!”苏清澜有些无奈地戳了一下小丫头的额头。

一时间就都笑了。

☆、时雨

“不过我看月儿这般,恐怕也没几个人担得起她的老师……”鸿翎轻轻托着下巴,说道。

“正是呢。比兄长更出色的老师,我朝也不见得有几个,更何况是女子?”这倒不是因为苏清政是自己兄长而吹捧,而是苏清政的字确是一代大家风范。

“母后何必碍于男女大防?她才多大,不若让她跟我们一起学吧!”鸿羽提议道,他们的老师正是名满天下的书法大师钟离竹。“至少在钟离老师的身边学习个五六年还是无碍的。”

见皇后似还有纠结之意,鸿翎也帮着说话了,“父皇日前不是说起,想要放开天下风气,让女子走出家门么?咋们不正是给天下万民起了一个头么?父皇那里我们可帮着说说。”

“只是若找不到好老师,空负了月儿的一身才气。”老二鸿翊也不再沉默了。

“那……我愿为月儿一试。”皇后似是有些纠结,答应得有些勉强。

老三鸿翎是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日后月儿你就是我们的师妹了。”

“也是,若是月儿来了,大哥和琅哥走了以后,也不至于过于无聊了些。”

“这样说来,以后不和琅哥儿在一块儿,估摸着大郎还不习惯呢。”清澜笑着看着自家大儿子。

“儿臣日后必然会上朝堂为父皇解忧,琅弟亦然,同在朝中为臣子,自然可见。”

皇后也笑了,“竟然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真真恍如隔世之感。”

“是啊,我们马上就要有大嫂了啊。”

对上一帮人打趣的目光,一向潇洒自若的路鸿羽也不由有了几分恼色,“当着月儿,都在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