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另有白月光(111)
谢琅心中英明父君的形象突然就崩塌了。
“怎么可能……”
嘉平帝道,“有什么不可能?”
谢琅崩溃了,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问道,“父皇,这是您给我的考验吗?您故意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是在考验我?”
“……嗯?”嘉平帝皱起眉,第一次露出不解的表情。
谢琅努力组织语言,自欺欺人般替嘉平帝辩解,“不该是这样……您明明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为何要把自己说的如此不堪?”
谢琅像在寻求嘉平帝的肯定,又像在说服自己,“上次清剿白巾教,您亲自到养济院慰问战士,那是假的吗?得知孟强鱼肉百姓后,您立刻将他抓捕,那也是假的吗?”
嘉平帝道,“那自然都是真的。”
闻言,谢琅心中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
嘉平帝继续道,“只有得民心,人们才会拥护朕,朕的皇位才会稳固;同样,为了稳固皇位,牺牲一部分子民有时是必要的。”
“……所以您爱百姓,只是为了巩固统治,而非真的把百姓视为手足同胞?”
这一次,嘉平帝没有再回答他。
谢琅觉得这一切都太过荒谬,“不对!如果您说的是真的,那为何朝廷春闱要考‘民贵君轻’之说?又为何‘先天下之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会成为私塾必授名句?难道上学时教的都是假的么?!”
嘉平帝冷冷审视着他,半晌终于开口。
“那是徐钰教你的,宫里的上书房不教这些。”
谢琅脑中的弦崩断了。
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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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六月,天气炎热,谢琅心灰意冷离开了皇宫。
行至玄武大街时,谢琅撞见了池无暇。
大街上,众多身着甲胄的士兵整齐地排列成方阵。周边有不少捕快和锦衣卫维持秩序,池无暇则在焦头烂额地协调下属的工作。
谢琅走了过去,“你们在干什么?”
池无暇转头,见到谢琅,冲他招呼了一声,解释道,“组织秩序呢。大阅礼将至,各地参加典礼方阵表演的士兵代表都到了京城,现在正在彩排。”
池无暇的部下中,有认识谢琅的,均恭敬同谢琅问好,“殿下。”
不认识谢琅的士兵们也悄悄和同伴打听谢琅身份。很快附近方阵的士兵都知道了锦衣卫指挥使旁边是当朝五皇子。
池无暇未再同谢琅多聊,因为不断有下属向他汇报附近的治安实况。他冲谢琅无奈怂了下肩,就随下属离去了。
一时间只剩谢琅一个人,身边站着的全是彩排的方阵士兵。
于是他打量起身边的士兵。只见组成方阵的数十名士兵挺拔地站着军姿,面庞年轻而朝气,眼里闪烁着希冀光芒。
谢琅望着这些士兵,突然感到有些茫然。
他开口同第一排的士兵搭话,“你们隶属哪个军队?”
士兵方才听到了谢琅的身份,目不斜视道,“回禀殿下,属下来自西南军。”
谢琅见他们年纪比自己还小,又问,“你们打过仗吗?”
士兵迟疑了,似乎觉得羞于启齿,扭捏半晌才答复道,“……没有,前两年西南边境局势平稳,我们没什么打仗的机会,”像是为了找补,小兵又道,“……但是这次检阅之后,我们便会直接奔赴战场!”
谢琅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半月前,西南边境来报,安南国发生内战,出于边境安全考虑,嘉平帝令西南军发兵协助安南国平叛。
士兵继续道,“大部分战友已经上前线了,等检阅结束后,我们也会直接赶赴安南国参战。”
谢琅看着眼前的士兵,心中不解。
战场九死一生,如果他们马上上战场,那便意味着他们很有可能马上死亡。可究竟是怎样的信念,才能让这些年轻的士兵甘愿为之付出生命?
“……你上战场,为何而战呢?”谢琅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听见谢琅的问题,其他士兵也侧目向二人望了过来。
被问到的士兵有些茫然,“为国而战,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他身侧,另一个骄傲的少年兵忍不住接话。
“安南国本就是我们的一个下辖行省,若非北方连年战乱,安南国早就该重新并入大谢版图,我上战场,自然是为捍卫大谢国荣耀而战。”
……荣耀?
又一士兵也按耐不住表达欲了。他语带崇拜道,“嘉平帝陛下爱民如子,赐予万千百姓和平富足的生活。作为嘉平帝的子民,我们自然应该忠诚地追随陛下,为嘉平帝而战。”
谢琅道,“可你若死了呢?”
那士兵没有半点犹豫,他挺直了胸膛道,“投躯报明主,身死为国殇。能为陛下战死,那是我的荣耀。”
望着眼前年轻士兵坚定兴奋、充满理想的脸,谢琅耳边再次响起嘉平帝对他说‘天下万民,朕也杀得’的声音。
谢琅觉得身体有些发冷。
夏日艳阳高照,彩排还在继续进行。谢琅身侧的队伍开始移动前行,只有谢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真相·上
另一边,枣花街。
院内,知慈听着院外响起的敲门声,心中惊疑不定。
知慈权衡片刻,离开内室,仔细关上了门,然后来到了院门口。
她将院门的反锁解开,小心翼翼将门向内拉开一条小缝。
她肌肉绷紧,蓄势待发,打算稍有不对,便唤隔壁轻鸿过来杀他灭口。
然而,当知慈看见门外的人面庞时,她愣住了。
对方竟是很久以前在路府相识的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