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另有白月光(34)
听到‘上清山’三个字,少年平静的神色终于出现了变化。一瞬间他脸色变幻,悲哀又不甘。
知慈见状,有些紧张道,“你怎么了?”
但转瞬间赵晏然的神情便恢复如常,“没什么。”
他盯着天花板,轻声道,“我也很久没回上清了,正好回去看看上清有什么变化;而且,待上清山上的医师帮我看完后,也许我的身体还有转机。”
根本没有转机,知慈心想。上清只是一个武学门派,并不以医术见长。天下杏林妙手大多聚集京城,连养济院的医师都已断定赵晏然瘫痪,赵晏然的话无异于自欺欺人。
但知慈不想打击赵晏然,道,“是啊,不过你需得等等,山上来人接你也需要时间。”
少年再无话说,一时间屋内又安静下来。
知慈不知说些什么,又惦记着赵晏然救了自己的事,觉得应该表示感激,犹豫着开口,“对了,你当时救了我……”
“好了,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会吧。”赵晏然开口打断,不愿意与知慈谈论这个问题,阖上了眼睛假寐。
知慈见状,只得闭上嘴。
赵晏然醒来后既未激动也未痛哭,反而平静接受了自己的现状,这本是个好事。可知慈敏锐捕捉到,少年并非真的心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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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上午,知慈在病房隔间短暂休息了几个时辰后便起了身,她来到内室,却见赵晏然依然未醒。
知慈爬起身,出门去找医师领今日的还魂草和早饭。一推开门,外面大堂闹哄哄的交谈和呼痛声灌入知慈耳中。
只见养济院大堂人满为患,伤者大多是同白巾教徒交手后受伤的士兵、捕快和锦衣卫。由于伤员太多,能住上单独病房的是极少数,大部分官兵只能在大堂打地铺。此刻医师们穿梭在伤员中问诊包扎,忙得不可开交。
知慈左绕右绕,小心翼翼避免踩到伤员,终于取来了药和食物。
知慈取到药返回时,看到谢琅也在大堂,正同养济院主管商议着如何妥善安置这些伤员。
见到知慈,谢琅唤住她,“知慈。”随即向知慈走来。
知慈端着药停下,“殿下,早。”
清俊的贵公子来到知慈身边,问道,“赵兄弟怎么样了?”
知慈道,“他昨晚醒了,情绪还算稳定。”
谢琅闻言,温声道,“这是好事。我同你一道看看他。”谢琅昨晚过来看过一次赵晏然,但那时他还没醒。现在听闻赵晏然醒了,便想再去看望他。
知慈点头,带着谢琅回到了赵晏然的厢房。
知慈推开门,对赵晏然道,“赵晏然,喝药了,另外,谢琅殿下来探望你了。”
病床上,赵晏然闭着眼睛没有回应,看起来仍在睡觉。
“赵晏然?”知慈重复道。
赵晏然依旧没有反应。
知慈回头看谢琅,有些歉意道,“他睡着了,还没醒。”
谢琅谦声道,“没事,待他醒了我再来探望。”随即他离开了厢房,轻轻带上了门。
“不是喝药吗?”知慈望着谢琅离开,听到身后脑后响起微哑的声音。
知慈回头,有些意外,道,“你没睡着?”
少年有些虚弱,垂着眼道,“没有。”
知慈道,“那你方才为何要装睡?”
少年淡淡道,“懒得同他说场面话。”
知慈不知说什么好,道,“喝药吧。”
给赵晏然喂完了药,二人一躺一坐,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昨天半夜,我被外面的声音吵得睡不着。”赵晏然道。
知慈道,“伤员太多,只能在大堂打地铺,避免不了有些吵。”
赵晏然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赵晏然又道,“如果路府昨晚发的飞鸽,那掌门今天下午便应该能收到信了。”
“这么快?”
赵晏然道,“是啊。”过了一会,又补充道,“真希望他们快点接我回山上。”
随即屋里安静下来,这一次,安静的时间有些长。
大堂人声鼎沸,隔了门仍有些嘈杂。
听着门外的声响,知慈有些走神。
知慈神游天外之际,赵晏然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对了,沈纤纤呢?”
知慈一激灵,他终于问起了身边的人。
“她跟了路茂枝。”
知慈本想接下来给赵晏然讲述昏迷期间,沈纤纤为了抛弃他,同自己产生的争执。可下一瞬,知慈便想起沈纤纤对她说的话,“你都没有自知之明吗”。
知慈的眼圈立刻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接下来的话堵在喉咙口,一句也说不出,她怕一张嘴就发出哽咽。
沈纤纤的争执给自己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沈纤纤不仅抛弃了赵晏然,也抛弃了自己。此刻她同赵晏然诉说沈纤纤的凉薄无情,又何尝不是在揭开她自己内心的伤口,进行又一次凌迟?
床铺上,赵晏然听完知慈的话,沉默了下来。他没再追问为什么沈纤纤不管他,也没追问沈纤纤有没有愧疚。他看起来既不难过,也不悲伤,仿佛只是听说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片刻后,他开口,语气平淡,“不只她吧,我能躺在这里,想必路繁叶也落井下石了。”
知慈胡乱点点头,不想被赵晏然发现自己因想到沈纤纤哭了。她站起身,侧着头含混不清道,“我出去透口气。”便狼狈离开了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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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慈站在厢房外,背靠着房门,哽咽着抽了一下鼻子。
她既伤心又委屈,伤心沈纤纤不把她当回事,又为自己曾经对她掏心掏肺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