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另有白月光(75)
太监道,“陛下原话:白日您未提前打过招呼,便在百官面前公然指控孟强,太自作主张。”
谢琅沉默半晌,“明白了。”
随即他换了话题,“对了,你出宫时,陛下还在御书房务公吗?”
太监摇头道,“没有,陛下傍晚便去了东宫看望皇长孙,还说今天是追月节,要陪孙儿放烟花,命人运了不少烟花过去。”
谢琅不说话了。
见该汇报的都已汇报,太监打算告辞。他最后问道,“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谢琅道,“没事了,你走吧。”
太监刚了个礼,又听谢琅叫住他,“哎。”
太监看向谢琅。
谢琅道,“前几日工部刚刚颁布法令,追月节期间禁放烟花,陛下怎能知法犯法?”
太监露出为难的表情,不知怎么回答。
谢琅摆了摆手,没有再为难太监。太监走掉后,谢琅推门回到了包厢。
包厢内,池无暇正在讲笑话,将其他人逗得哈哈大笑。
谢琅郁郁不乐,来到露台,俯瞰外面拥挤的人群。
知慈飘在谢琅身后,顺着他的目光向外望去。
只见楼下空地搭了个大戏台,四周围满了人,纷纷伸长脖子朝中间平台瞧热闹。
知慈突然福至心灵:自己当时也在这里!那她的身体此刻是否也在人群之中?
知慈目光梭巡,很快锁定了一家名为‘叔记烟花’的店铺——她记得当时的自己就站在这家店门前。
随即,知慈看见了一个长得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孩。
就在知慈看见自己身体的同时,一股巨大的吸力让知慈头晕目眩。
下一秒,知慈发现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左手还提着谢琅送她的花灯。
她又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前后左右都是拥挤的人群,知慈抬起头,看见谢琅凭栏而立,清俊颀长的身影宛若谪仙,他目光没有焦点地看着下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知慈仔细回忆当天后来发生的事。
她记得谢琅在二楼又站了一会,便郁郁寡欢下楼离开了茶馆。
那之后,自己本想去追谢琅,却被赵晏然叫住,然后谢琅就被她忘到了脑后。
周围喧闹无比,拥挤的人群不时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但知慈身后,却一直有个男人在呜呜咽咽地哭泣。
知慈回头,看见烟花铺的掌柜正坐在门口痛哭。
知慈想了起来,这位掌柜斥巨资购进了大批烟花,但朝廷却在追月节前夕颁布法令,禁售烟花。掌柜店里堆积的成箱烟花,全都成了废品。
知慈望着掌柜,半晌,她开口道,“大叔,别哭了。”
掌柜双眼红肿看向知慈。
“我有个主意,能挽回你的部分损失,想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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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知慈记忆一样,谢琅凭栏吹了会风,便离开茶馆二楼包厢。
知慈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跟了上去。
她留了心眼,绕了点路,避开了会来打扰她的赵晏然。
洒满月光的道路上,知慈远远缀在谢琅身后。
越往远处走,周围愈发静谧。最终,谢琅登上了一处开阔无人的高台,一个人坐了下来。
知慈跟上前,来到高台底下,抬起头,看见谢琅曲着一条腿坐在高高的露天平台上,遥遥看向远方紫禁城方向。
知慈沿着楼梯也登上了高台。
听见声响,谢琅没有回头。
“介意我在这坐会儿吗?”
谢琅听出了知慈的声音,他摇摇头,长睫轻颤,黑眸依旧望向远方。
晚风吹拂过谢琅的发梢,见他鼻梁挺翘,下颌线清晰瘦削,平日贵气俊挺的侧颜此刻看起来忧郁而脆弱。
二人就这样安静坐着。高台之上,视角广博,只见夜空深邃,万家灯火通明。
知慈看他,“你不开心?”
谢琅没有回应。
知慈道,“我见你方才离开茶馆时,便情绪低落。”
“知慈,我现在不想说话。”谢琅委婉地打断。
但知慈不听他的。
“你为什么不开心?让我猜猜……是累了?或者和同僚吵架了?”
谢琅眉头皱起,对知慈不识趣的搭讪感到不快。
他正欲拒绝得更加直白,然而下一刻,却听知慈道,“……还是说,殿下在为无法获得父皇的认可而烦心?”
谢琅猛地看向她,“你怎么会——”
知慈接话道,“——我会怎么知道?”
她翘起嘴角,“我当然知道。因为这里并非真实世界,而是你的回忆幻境。你的成长经历我都完整旁观了一遍,所以我很清楚你现在心里想什么。”
谢琅皱起眉,等待着知慈下文。
知慈顿了顿,道,“你羡慕你父皇忽视你,却陪他孙儿放烟花,是不是?”
闻言,温润公子难得失态,他有些狼狈地别过脸,冷声道,“别自以为是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在乎这种无聊的事。”
知慈道,“我明白,一场烟花当然没什么了不起。你心里真正想要的是陛下关心和认可。”
谢琅一滞,随即盯着远处道,“你想错了。陛下于我来说是领袖、是榜样,我尊敬他,仅此而已。”
知慈凝视着他,半晌开口道,“你真这么想吗?”
谢琅没说话。
“所有人都告诉你,你爹是皇帝,你是皇子,索取父爱是不明事理、软弱无能的表现。”
知慈继续道,“可我不这么觉得。陛下疏忽你这个儿子,你理应觉得委屈。你不需要为他找借口,不需要故作坚强,更不需要为了获得他的认可,用克己奉公掩饰真实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