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长夏(85)
容筱因是女孩,家里已经有哥哥弟弟,父母无力再抚养她,七岁时便被送到没有孩子的舅母家,虽然后来舅母有了自己的孩子仍对她视如已出,容筱对舅母感恩孝顺的同时,却始终无法忘记被亲生父母送走的画面,心里那道伤痛沟壑也始终难越。
在她的观念里,家是一个概念很重的存在,桑远南在外工作的那些年,她带着桑渝,守着房子,扛下一次又一次的不公平对待,都是为了维持这个家庭的完整和平静。
她不想让桑渝和她一样,有一个不够完整的家庭。
然而……
容筱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揉了一下发痛的额角,“酒酒的态度很坚定。”
打火机的冷光闪过,桑远南再次点燃一支烟,“你呢?就这么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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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时再次下起雨,雨势磅礴,混着秋风,打在玻璃窗上时啪啪作响。
睡前忘记关窗,桑渝掀开被子下床,探出手臂将窗户拉回关牢,不过几秒的功夫,半边手臂就被彻底淋湿,睡裙前襟也湿了大片。
桑渝简单冲洗干净,又换上一件干净睡裙钻进被窝,塞上耳机,随意点进歌单,不知道几点钟才入睡。
第二天早上,雨水仍旧没停只是小了些,温度再次下降,宿舍几人套上衣服武装好上半身,仍旧倔强地只穿一条单裤,在秋风秋雨中瑟瑟发抖着冲进教室。
教室里的窗户难得没开,后门也被关得严实,只苦了靠近前门的前排同学,每进一个人都要喊一次关门。
温斯择进教室时,向桑渝座位扫去一眼,她人也刚到,正俯身擦着桌椅,不时抬头,垂着的头发盖住半边脸颊,连同衣领也遮得严实。
大约是吹风受凉,她侧身连打几个喷嚏,抽出一张纸抹了下鼻子丢进垃圾袋,继续和孟恬薇说说笑笑。
等走近时,桑渝捏着纸巾直起身,目光向他的方向看来,温斯择也看清,她今天在秋季校服里套了宽松的夏季校服,靠近顶端的扣子没系,露出穿在里面的白色圆领T恤。
温斯择垂下眉眼,沉默地坐回座位。
从小一起长大,情绪对接便也极为容易,只需要短短一秒,桑渝就知道,温斯择不高兴了。
眼睛里的笑意不在,她抿了下唇,将纸巾团成一团丢进桌侧的垃圾袋,也坐下来。
早上起来时她其实拿出了那件卫衣,只是指尖触及到身前的猫猫图案,再联想到卓一一口中的这猫冷眉冷眼的模样像极了温斯择,便没了穿上它的勇气。
这种感觉就像,和温斯择在拥抱。
桑渝的耳朵慢慢红起来,好在有头发遮挡,没有人能看到。
只是温斯择那边,不知道怎么去讲。
总不能说我现在喜欢你了,穿上这件对我来说有不同意义的衣服会心虚吧。
这一天过得无波无澜,却也沉闷异常。
虽然只隔着一条走道,距离不过两臂,但是温斯择的眼神一丝也没有往这边飘过,就连孟恬薇都在小声问,温斯择今天气压为什么这么低。
桑渝有些轻微感冒症状,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摇头装傻。
这次降温只持续了两日,气温回升,再次回到夏末初秋的舒适温度,身上的衣物减半,桑渝的感冒症状好了一些,温斯择的气压却没有升回来的意思。
桑渝偶尔侧额,目光悄悄探过去,便能看到他冷硬的侧脸和抿着的唇缝。
然而,她并没有时间想太多。
上周日晚上容筱在电话中说,桑麟上次装病住院时先是被打,后来抓不到人又被吓到,回家后连续几天噩梦,不吃不喝,这次是真的生病住院。
这周六桑麟出院,容*筱的意思是他们一家去看望桑麟后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就算是彻底和解。
桑渝在电话里和容筱说,她要的是她和桑远南的态度,并不在意是否和桑麟和解。
电话就这样被她挂断。
和家里的关系好像闹得更僵了。
桑渝趴在课桌上想。
竞赛班的课程依旧在继续,温斯择的座位空着,桌面干净整洁,再旁边的纪星辰垂头看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在做。
桑渝在心里叹了口气,爬起来后继续整理笔记。
11月初将进行期中考试,到周四时,考纲内容已经全部学完,桑渝抓紧时间将笔记整理补齐,准备明天放学后拿去打印店。
课间时卓一一拿着一道数学题过来问桑渝,感叹月考才刚过去没多久,期中考试就到了,桑渝有点恍惚。
温斯择已经四天没和她说话了。
他也不是全然划清界限,有时她来教室晚,桌角会放着一盒热牛奶,而他已经早早地坐在位置上温书。
只是她自己心虚,不敢主动找他说话,他这几天又没主动找过她。
桑渝有些沮丧,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起来去年夏天自己硬拉着温斯择去买他那套颜色鲜亮的蓝T恤白短裤时,温斯择大方地穿在身上,现在情况对调,她不穿他送的卫衣,是不是太刻意了些?
桑渝暗暗盼望着周五快点到来,他还会问她要不要回家的吧?
那到时候她想办法哄一下他好了。
为此,桑渝跑去买了一根棒棒糖,她最爱的葡萄味。
然而一直等到周五放学,温斯择拎起书包出门,也没问她一句。
桑渝看着少年步出教室的颀长身影,又气又委屈,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孟恬薇本来正收拾书桌,被这一拍惊得抬起头,目光茫然地扫过来,“怎么了桑渝?”
这一下力气很大,桑渝“嘶”了一声,鼓着脸,甩了甩自己发红的手掌后利落地把笔记塞进书包,起身背上,“没事,我去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