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浮花(148)

在他刚离开的那段时间，她坚信，他会回来。

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她就快高三毕业了，在她就要接受他不会再出现的事实了，他突然就回来了，毫无预兆地再次闯入她的生活。

“这个约定，不作数了，”李想想低着头，“每天在我这里存一块钱的约定，不作数了。”

“李想想……”梁韫急了，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约定，不能不作数。

“我这儿不是银行，不会有利息，你存在我这儿，太浪费了，存在银行，你还有利息，”李想想起身，看了看他手里的存钱罐，“既然你回来了，那你的东西，就要还给你。”

说完，李想想回了房间。

等她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她怀里抱着一个存钱罐，这个存钱罐，梁韫认得。

这是他送给她的。

李想想走到他面前，将存钱罐递给他：“这是你之前送我的存钱罐，里面是你之前存在这儿的钱，我没动过，你把这个带回去，本来也是要还你的，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还有这张卡，卡里的钱，我一分也没动过。”李想想从口袋里拿出卡，这张卡她一直收着好好的，就是想着还给他。

梁韫盯着她，她现在的举动就是在和他划清界限。

“你和我之间要算的这么清楚吗？”

“本来就是还的，能早还一点是一点，但我现在能力有限，还不了全部。”

“李想想，”梁韫咬着腮帮子，眼里的红血丝都出来了，她是在故意气他，“你不用还给我，我不需要你还。”

“哪有欠人不还的道理，”李想想垂头，没去看梁韫的眼睛，“你已经帮我们太多了。”

他帮他们太多，他们欠他的太多，她真的还不起了。

一点一点地还，就足够她还很久很久了。

“李想想，我帮你，”梁韫突然剎住话，顿了顿才开口，“我帮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还我，我就是想帮你们，我愿意。”

“梁韫。”从见面的重逢，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你帮我们是因为你愿意，但我们不能不还，我们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你对我们的好，你无条件的付出，对我们而言，是有负担的，我们不想欠任何人，更不能欠你了。”

就光凭他替他们还给松哥的那些钱，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但他们欠他的不只是钱，还有情。

她父母出事后，奶奶也病倒了，爷爷也在强撑，而她，就算有心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个时候，梁韫的出现，对她而言，真的是黑暗里的一盏灯，给她带来了光亮，也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这种感情，不是钱可以衡量的，也不是钱可以还清的。

所以，哪怕他在她世界最明亮的时候离开……但他给他们的，远超过他们能还给他的。

“我愿意让你们欠我。”这都是他愿意的。

“可我们不愿意，”李想想手摩挲着存钱罐，“欠别人的，永远欠别人。”

“你就先收着吧，虽然远远比不上你帮我们的，但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她下午虽然在房间里，可她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虽然听不真切，但她听见了梁韫对爷爷说，他要走，他又要离开了。

看梁韫没接，李想想将存钱罐和卡放在凳子上：“明天我就不送你了，提前祝你，一路顺风。”

“这次，我不会不告而别那么久了，”梁韫喊住她，“我很快就回来的，很快。”

他要回去一趟，是要和李想想说的，但她一下午都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他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但他离开前，一定会和她说的。

“你不用和我说的。”李想想开口。

看李想想没回头，梁韫直接道歉：“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李想想顿在原地，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为之前的不告而别，向你说对不起。”但他真的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的。

“我之前离开，真的是事发突然，我接到电话，说我妈出事了，当下我就慌了，想着第一时间赶回去，所以也没来得及告诉你，告诉你们。”

李想想转过身，看向梁韫，她真的不知道他当初离开是因为他妈妈出事了。

梁韫胸口起伏，他本来是想寻个合适的机会，好好说出来的，只是，他怕不说，就错过机会了。

“等我回去后，我才发现是我那个父亲骗我的，他为了骗我回去，撒谎说我妈出事了……我回去后，处理好一切，就想打电话告诉你，可是我一回去，他就暗里断了我所有和外界的联系，美曰其名让我别被其他事分了心，让我好好照顾我妈的情绪，但就是想操控我，后来我找到机会给你们寄了信。”

“……我后来，是想联系你们的，但我怕连累了你们。”王骁平为了逼他，都能编出他妈出事的谎话，他就怕，他背地里搞小动作，把他们害了，之前他就调查过李想想，他真的害怕王骁平对李想想做出什么事，李想想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人在皎城，都赶不过去……

可是，现在都结束了，王骁平已经死了，是他亲耳听着他的生命体征的声音渐渐消失，也是他亲眼看到他被盖上了白布，被医生宣告死亡……

现在，没有人会再伤害他母亲，会再伤害李想想他们。

“但我有回来看你们，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所以我一直躲着没敢和你们见面。”

“对不起，我现在才回来和你们见面……”梁韫姿态放低，只要她不生他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