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浮花(275)

孔业州激动到大口喘气，他现在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来是谁想害他……或是谁都想害他。

“梁，梁总，我还有老婆孩子，我，我不能有事啊。”

“老婆孩子不是你的免死金牌，你好好想想，你死了，这事就算了了，你不死，这事还没完。”

孔业州整个人都吓软了，他不敢死，他也不想死。

“这是要逼死我啊……”

“逼死你的是你自己，”梁韫冷冷道，“下车。”

孔业州失魂落魄地下了车，望着车驶远的方向，脚下一软瘫坐在地。

不远处的老婆牵着孩子看见他了，朝他跑过来。

孔业州像是抓住了水面上的一根浮木，紧紧地将他们抱在怀里，仰天无声吶喊。

……

-

来学校拿录取通知书的这天，方名慧换了一件新衣服。

这件衣服是她在菜市场摊位上买来的，一口价十块钱，虽然只是一件十块钱的新衣服，但对她来说，花十元换来的新生，就已经意义非凡。

李想想和徐停一早就在学校门口等她，李想想一看到方名慧，就朝她跑过去。

“方名慧。”

“你们怎么来了。”方名慧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起伏。

“我们来陪你。”今天，孔业州会当着大家的面承认自己错误并去自首。

“我不用陪，我自己可以。”

李想想总觉得方名慧今天有点不一样，像是迎接着什么。

“方名慧，”李想想喊住她，“我们最终想要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方名慧开口：“我记得，让他们受到惩罚，”她转过身，“只要受到惩罚，怎么惩罚的，都可以。”

方名慧看了看李想想，又看了看徐停，她所承受的痛苦，他们不会懂的。

“我要进去了，不然，就要错过时间了。”

“方名……”

徐停拉住李想想：“想想，让她一个人呆一会吧。”

这段时间，她为了让那个恶魔能受到该受的惩罚，一直在撕烂自己的伤口，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一次次回想，都让她感到恶心，更别提当时遭受猥亵的方名慧有多么痛苦了。

“徐停，我觉得今天的她有点不一样。”

“也许，她今天就要拿录取通知书了，也许，伤害她的人今天就要受到惩罚了，”徐停安慰她，“所以她今天才不一样。”

李想想被说服了。

“你不是还给她带了礼物吗”李想想知道方名慧今天来学校拿录取通知书，特地给她挑选了小礼物，祝贺她考上大学。

“嗯。”李想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美包装的盒子，里面装着一只手表，是她专门去礼品店挑选的，虽然不是很贵的礼物，但却是她的心意。

她送方名慧手表，是想让她的时间流动起来，不要被那段黑暗的记忆困住。

……

“砰——”

一记很闷的声音突然响起，随后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许多人四处乱窜。

徐停下意识将李想想护住，李想想循声去看，才发现是有人跳楼了，从教学楼楼顶一跃而下，那是以肉身去撞击水泥路的声音。

chapter 136

孔业州站在楼顶，这是他最后一次俯瞰学校，他在这个学校工作了这么多年，最后死在这里，也是另外一种有始有终。

孔业州往底下看了一眼，这个高度，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他抬手抹了一把脸，脸上混着泪和鼻涕。

他不想死啊，可他没有退路了。

他做的种种事，如果真被爆出来，他一个人怎么样无所谓，但他不能毁了他的儿子啊，他选择这个方式，就是要让一切事实真相被掩埋，为他的儿子留一条后路，他不想让儿子看见这么不堪的父亲。

孔业州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我想听听儿子的声音……”听到那头喊爸爸的声音，他一瞬红了眼眶，哭得涕泗横流，“……我，我没什么，我就是想听听你们的声音了。”

孔业州望向蓝天：“我真的没事，”他努力抑住哭声，向她忏悔，“孟珊，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爱我们的家，我爱我们的儿子……”

“以后，你告诉我们的儿子，我爱他……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我真的想成为一个好父亲……我，我真的后悔了……”

可他没机会了……

另一边，卢君婉也在找他，演讲就要开始了。

这是学校每年不成文的一个传统，高三毕业生来学校拿完录取通知书，全部去操场上集合，听学校领导演讲，作为对他们的祝，希望他们展望未来。

“人死哪儿去了，”卢君婉一遍遍拨打他的电话，却一直在通话中，“到底和谁在打电话啊。”

卢君婉手搭上窗户沿，还在继续拨打孔业州的电话，正当她气得将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的时候，什么东西唰得一声从她眼前坠下去了。

她吓得惊呼一声，忍不住好奇，将窗户开的最大缝，往下探头看，就看见一个人趴在地上，很快，血蔓延开来，像一朵开到极致的花，浸透了鲜红的血。

她在二楼，趴在地上的人她看得很真切，是孔业州！

“啊！”卢君婉吓得瘫坐在地，将手中的手机往地上一砸，脸色一瞬就煞白了。

孔业州跳楼了！

很快，楼下也传来阵阵尖叫声。

“有人跳楼了！”

“死人了！”

……

一时间，嘈杂声将整个学校都淹没了。

本在操场上等待的学生闻声逃跑，学校的领导努力保持着平静，手握着话筒，对着无数的背影喊：“大家别慌，别慌！”说完这话，领导自己都要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