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明依旧觉得二师兄“温柔美丽”,他单蠢地仰起小脸,开心地“好”了一声,压根不在乎内容。
……大师兄不忍直视地别过头,还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二师兄……二师兄或许也是被这种清新自然、从未见过的愚蠢打动了,他盯着他看了很久,到底没有动手“帮”小师弟脱敏。
二师兄最终转身去打了一个电话。
然后回来对大师兄说:“她旗下的员工,最低学历也在中州top10之内,或者资历极其过硬。就算做不了天师想把他塞进去混吃等死,也要先好好念书才行。”
大师兄:“……你没开口说是自己想塞人吧?你要塞个只念到初中毕业的人过去她应该也会点头答应吧……”
“逾矩不好。你也不希望师弟成为那种人,机会到底是要他自己争取的。”
“……行,行,算我想岔了,你说得对……最低学历多少?”
“中州top10。研究生以上。”
“行。”
——陈明明同学茫然地听完两位师兄的对话,就此彻底告别了天师训练的日子,被押送进了全宿制学校。
刷题。刷题。刷题。——什么玄学?不存在的,先把这本数学题做完再说。
平心而论,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专心写题,比天师训练轻松多了。
起码不会有生死一线的威胁,也不会被面目恐怖的鬼魂们吓得肝胆俱裂。
罗天师门下的“小师弟”是彻底隐身了起来,玄学界再没人会关注他,他似乎也彻底离开了那个世界,没什么关系。
只除了时不时来看望他、周末带他玩的师兄师姐们,来开家长会的大师兄,与二师兄定时打到他卡上的学费、伙食费、零花钱。
最小的孩子,到底是最宠爱的。
怕鬼的毛病不舍得逼他改,最安全最光鲜的宽敞大道既然已经摆在那里,也不舍得拉他继续去走九死一生的独木桥。
师父门下七位弟子,只有顶头两位师兄选择了走这条路,其余人想彻底入世,师兄们其实都睁只眼闭只眼,当看不见。
能有选择的话,谁会想当血泥里打滚的天师呢?
起码大师兄当年是没有选择的,二师兄也没有。
现在师弟师妹们有了其他选择,那实在太好了。
——可陈小师弟是真的想当天师。
训练再苦也没关系,经卷再枯燥也能忍受,鬼魂再可怕、受伤再疼——
他还是想要降妖除魔,想要做帅气威风、安全感能支撑一方师门的天师。
陈明明在宿舍床上翻来覆去许久,还是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虽然辜负了师兄师姐们的期待……但他不想做安全的学生,只想当天师。
他知道这个决定特别任性,也很对不起二师兄出的学费,所以,他要去找二师兄道歉,再和师兄们坦白。
于是陈明明翻墙离开学校,第一次大胆逃学,他心跳得极快。
——却没找到大师兄或二师兄,在校外的酒吧街意外碰见了三师兄。
三师兄当时喝多了,搂着左右两个女孩正打算进游戏厅玩老虎机,步子晃晃悠悠地截住他,笑嘻嘻说,小陈没想到你也会逃课啊,找你二师兄干嘛,二师兄死了多少年了。
“……死了?多少年?”
“快六年吧……”
前段时间还把我拎去吊悬崖抽来着,那个阴魂不散的烂人,不就是在赌场时玩大了点吗。
三师兄迷蒙地甩甩头,可这一甩头,小师弟就不见了。
“……幻觉?算了算了,玩老虎机去……”
陈明明已经记不清自己那一晚上是怎么度过了的。
他想到很多很多细节,不知何时二师兄就再也没在他面前露面,只有转账的信息与偶尔的短信,问大师兄时大师兄也移动视线打哈哈,只让他专心学习。
入世后二师兄和他们的联络不算频繁,也从未以家长自居,但需要他到场的关键场合,二师兄总会出现的。
……可,他竟然已经,这么久这么久没见过师兄……连他的死讯也……
小师弟当然不知道,因为自己“怕鬼”这个弱点,师兄师姐们实在不好转达“我们师门里有了一个顶级阴煞,那玩意儿虽然黑气满满但是你二师兄,你不要怕”……的意思。
反正小师弟在寄宿学校一心学习,人傻好骗,所以大家集体遮遮掩掩,含含糊糊地把“二师兄死讯”这点瞒过去,洛安照旧打钱照旧发消息慰问这个傻弟弟,谁能发现他“死了”。
反正他在世时也是这么和小师弟互动的,很正常。
可惜被喝醉的三师兄捅了出去,人傻好骗的小师弟伤心大发了。
亲手拉扯我长大、供我吃饭读书的亲师兄死了快六年,我什么也不知道连葬礼也没去成——
太悲痛了,太惨烈了,世界一片灰白,人生堕落算了。
——总之,记不清的一夜后,听话老实的陈明明同学变成了素质极差的陈明明同学。
逃课打架,满嘴国骂,吹瓶蹦迪,无恶不作。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悲痛欲绝后开了窍,陈明明发现,当自己噼里啪啦国骂时,就无所畏惧,见鬼如见小兔子,国骂越激昂,实力发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