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攻,魔尊受(34)
……
*
落霞峰,书房门前。
明明方才还在魔界暗巷,漫无目的游走,走着走着……陌归尘也不知怎的就回到此地了。
铃铃当当满山头乱跑的小灵藕,不知从何时蹦到陌归尘跟前。
它打量眼前人,夜色中,陌归尘神情颓靡,眸光涣散,眼尾薄红,披头散发,红衫单薄,赤足踩地。
足背被月色照得近乎透明,薄如蝉翼的肌肤被霜风侵染,晕出丝丝绯色来,脚后跟还沾有两片嫣红落花。
就那么停在房门前。
不知思忖什么。
半晌后,小灵藕歪头,滴溜溜盯着陌归尘道:“你来啦?”
闻言,陌归尘回神,决绝如师尊,十年前那样冷的夜,都没为他开过门,他怎么敢妄想这扇门,会在迟来的十年后打开。
失意垂眼,正欲转身。
又听小灵藕高声喊着:“师尊!你徒弟来找你啦!”
“半夜三更的!鞋袜也不穿,眼睛还红红的,也不知是不是才哭过鼻子,好羞羞哦!”
陌归尘:“就你有嘴!”
小灵藕抱头:“唔。”
小灵藕告状:“师尊!救我!你徒弟又打人啦!”
吱呀——
门开了。
书房透出大半扇烛光,随之而来的是闻笺那熟悉的话音,在夜色中显得醇磁又清越。
还染着此人独有的安抚。
就像雨水淅淅沥沥打落大地,而他,正是那片久旱的荒土。
闻笺说:“出了何事?”
这一瞬,
19.
“我……”
陌归尘苍白的唇翕动,出口的嗓音沉哑模糊,只觉喉间似有滚烫热流,将他灼得发不出声。
支支吾吾了一下,像极个失声之人,明明有满腔话语诉说,可到喉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到底如何了?”
闻笺眉宇微凝望来,往日端方清冷的人,此刻,外衣襟敞开点口子,陌归尘隐约能瞧见里面的雪白中衣,看着像是匆匆披上外袍便赶了过来。
“怎么不说话?”
终于,心底绷紧的那根弦,似断开一股丝线来,陌归尘茫然无措,低下脑袋,喃喃声:“师尊。”
语气尽是不自知的柔软,尤像脆弱的雏鸟,尚未睁眼,却仍要磕磕绊绊,呢喃着寻找热源。
那是与生俱来的依恋。
绕是淡定如闻笺也被徒弟这声“师尊”喊得左右不是。
竟一时怔在原地,束手无策。
静了片刻,闻笺抬起食指,指背贴上徒弟额头眉心。
探了探,一触即离。
不烫,神魂也安然无恙,只是有些神思不宁。
至于为何心神不宁……
闻笺:“到底发生何事了?说与为师听,为师替你做主。”
夜色浓稠,陌归尘那张脸一半陷在黑暗,一半被书房烛光镀着,终于,他缓缓移动脑袋。
退出那半边光。
重回昏暗中。
轻轻摇头:“没,叨扰了,弟子告退。”转身便要走。
“进来。”
隔着衣物,闻笺单手握上他臂,目光下移,匆匆扫过他沾满淤泥的脚后跟,好像还硌出点血,污迹斑驳印在地面。
陌归尘也被师尊这眼看得蜷缩了一下趾头,尤像做错事的孩子,东窗事发地被捅到家长跟前。
料想该挨一顿训斥。
焉知那人却低叹:“你这样子,为师如何放心放你走?”
“我没事。”
“听话。”
陌归尘还未来得及拒绝,就被师尊单方面扯进房。
猝不及防趔趄了一下,若不是得师尊反手一托,无声帮他稳住身形,怕是堂堂魔尊便要摔个四脚朝天了。
陌归尘余光偷瞄闻笺的手。
劲儿还挺大。
闻笺直接将他带去侧间偏房,久未踏足,房中布局丝毫未改,小时候经常赖在师尊怀里,有时候困了,师尊便让他歇在这隔间。
床上还摆着几个布偶公仔,面料上满是岁月痕迹,这么多年了,旧时的玩物竟还在。
这人,果然念旧呀。
随手捞起一个。
久违的感觉,从四面八方裹挟着陌归尘,叫人轻微怔忪。
师尊不知从何处端来杯安神茶,放到他跟前案几:“喝了,好受些。”
而后又从一个巨大的木箱翻出套崭新的衣物来:“从前给某人做的新衣裳,没来得及给他。”
“师尊亲手做的?”
“嗯。”
原来从小到大穿在他身的绫罗绸缎都是师尊一针一脚绣的,他当时还嫌这花样不好,吐槽那款式太老套,可真是任性。
忽然想看一眼闻笺的手,想看为他做了十几年衣裳的手,便见这人单膝蹲在他脚边。
那人手掌轻抬,修长匀称的五指微拢,因常年炼丹制药,肌肤被影响得白皙通透,乍看之下,尤像魂魄的质感。
又得益于是剑修,骨骼分明而有力。
此刻正化出莹白光辉。
丝丝缕缕灵光包裹他那破皮渗血的后脚跟。
“既是留给他的,我不要。”把整齐迭着的衣衫一推,陌归尘又补充了句,“这些衣物的主人,去哪了?”
很奇怪的话,问出口,他便有些后悔,静默了一下,原以为闻笺会告诉他诸如身死魂灭之类的话。
哪知那人收回灵力,起身往外间走去,边走边说:“名扬天下去了。”
陌归尘:“……”
确实,污名满天下,怎么不算名扬天下呢。
陌归尘盯着闻笺停在竹帘下的背影,雪影单手掀起竹帘,又忽而转身。
“你体内气息略紊乱,今晚便歇在此处,为师在外面,身子若有不爽便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