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愧是淑妃的孩子,”他喃喃自语,“淑妃也是这般性子。”
“元宸,父皇这个皇帝其实做的并不好,若我来教你,也教不出明君来,你可以同太傅、阁臣、甚至是你的母亲学习,慢慢摸索出属于你的那条路。”
“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谋定而后动,你不能着急。”
“要稳。”
萧元宸弯下腰,给皇帝磕了一个头。
“是。”
回忆就此终结。
此刻,萧元宸重新看向井平宴。
井平宴沉默片刻,才道:“陛下,臣已寻到定国公府一系六名外官的罪证,可陆续下狱,另外还有五名官员将致仕之年,但朝廷一直都是挽留留任,没有开恩允许致仕。”
“此外……京官中也有一位牵扯进贪墨案中,但此案被留中,一直没有交到御前。”
“京中是谁?”萧元宸并不生气,他平静问。
井平宴紧紧攥着手,道:“是定国公三弟李锚。”
萧元宸垂下眼眸,思忖片刻道:“证据确凿吗?”
井平宴道:“是。”
长久的安静之后,萧元宸淡淡道:“督办吧。”
井平宴躬身行礼,一个头磕下去,道:“诺。”
第88章
次日,沈初宜精神好了一些。
她同步昭仪商议过后,叫了林婕妤和陈才人,一起去了安宁殿。
安宁殿位于懋勤殿东南,位置在前朝后宫之间,殿中有前后两门,宫妃从北门入,朝臣命妇从南门入,互不干扰。
沈初宜几人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到了。
除了静贵嫔原本宫中侍奉的宫人,还有几位妃嫔命妇到场,沈初宜刚一殿中就看到德妃和贤妃,还有面色苍白的端嫔以及白充容等人。
命妇沈初宜都不认识,瞧着都很面生。
听到宫人通传声,德妃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沈初宜。
沈初宜的面色也不太好,瞧着夜里应该没有睡安稳。
德妃微微叹了口气:“沈妹妹有孕在身,上柱香就回去吧。”
沈初宜福了福:“见过德妃姐姐,见过贤妃姐姐。”
在安宁殿,众人也没有寒暄,简单点头行礼就继续烧纸。
沈初宜上前给汪亦晴的灵位上了三炷香,然后同众人一起行礼,这才跪坐在边上的铺团上,开始安静烧纸。
一时间,殿中只用细细碎碎的诵经声。
佛道道场都摆设在殿中,一边是佛,一边是道,各说各的经,各保各的安。
沈初宜听着经文声,一颗心逐渐安宁下来。
她在心里同汪亦晴说了许多话,等手里的纸钱烧完,便扶着舒云的手艰难起身。
她行至德妃身边,低声道:“娘娘,妹妹便先回去了,娘娘保重身体。”
德妃点点头,道:“去吧。”
沈初宜慢慢往外走,路过端嫔时,她低头看了一眼。
端嫔身上穿的还是昨日那身衣裳。
她面容憔悴,眼底都是红痕,显然哭了很久,已经顾不上仪容了。
沈初宜不是没见过端嫔同汪亦晴在一起的模样,那时两人真的很要好,她们一入宫就分到了同一宫中,因意气相合一早就成了朋友。
相伴四年,感情大抵比任何人都要深。
如今忽然分别,相必端嫔心里很是难过。
沈初宜脚步微顿,她慢慢俯下身,对端嫔道:“端嫔姐姐也请节哀。”
端嫔抬起眼眸,用那双无神肿胀的眼睛看向她。
此刻的端嫔早就没了体面。
她的发髻都有些凌乱了,因事发突然,她头上的发钗都是临时换的,凑不成对。
“多谢你。”
端嫔声音低哑,她忽然问:“亦晴……同你说了什么?”
临别时的遗言,汪亦晴没有同她说,反而极力要求喊来了沈初宜。
端嫔不解,心里更多的是难过和愤懑。
她们相伴四载,命途终结,汪亦晴一句都没给她留下吗?
她不想跟她分别,不想同她说话,不想看她最后一眼吗?
思及此,端嫔的眼泪再度落下。
沈初宜垂眸看着她,只说了一半:“她只是谢我之前的举手之劳。”
“其余的都没多讲,都是在同陛下说话,她放心不下三公主。”
沈初宜没有再多说。
端嫔颓丧地坐在地上,她发丝凌乱,嘴唇苍白。
“就这样啊。”
端嫔沉沉地叹了口气。
她坐在那,木讷地烧着纸,神情看起来十分恍惚。
可能她的确是真心实意为汪亦晴难过的。
沈初宜觉得端嫔这样瞧着很是不好,她看了一眼端嫔的姑姑,后退两步低声道:“李姑姑,端嫔姐姐这样不成,一会儿叫太医来看看,用了药,得让她睡上片刻。”
李姑姑叹了口气,道:“是,多谢纯昭仪。”
沈初宜的点头,同步昭仪对视一眼,见她对自己颔首,便离开了安宁殿。
回到长春宫,沈初宜坐下歇息片刻,精神终于好了一些。
一炷香上完,她心里安静祥和许多。
她静了静,去了书房继续读书习字。
萧元宸到的时候,就看到她穿着一身素
衣,正站在桌边习字。
沈初宜是很勤奋的人,至今怀孕六个多月,依旧保持每日习字一个时辰的习惯。
不过肚子越来越大,有些妨碍她的站姿,她要经常调整才能把每日的习字坚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