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尚宫躬身行礼,道:“之前臣问过百兽园的训鸟宫人,他们都说最聪明的八哥也要学上一季,才能清晰唱出想要的调子。”
一季就是四个月。
十二天,根本不可能训练出一只鸟来。
庄懿太后的目光重新落在邢昭仪身上,片刻后,她冷冷看向新枝。
“新枝,你说。”
冷新枝吓得一下跪倒在地。
“你说说,这只八哥,真的不会叫吗?”
冷新枝吓得额头都是冷汗,她整个人趴伏在地,根本起不来身。
德妃适才开口:“若是喜欢
八哥,为何不让百兽园送来一只,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何必非要让家人费心夹带,还是只不会说话的八哥。”
“那养起来有什么意思?”
德妃这句话,直接切中要害。
庄懿太后满意地看向德妃:“你说得对。”
笑容重新回到她脸上,庄懿太后看向邢昭仪,温柔开口:“邢昭仪,你此刻若是说了实话,哀家还能同陛下恳请一番,不过重责罚你。”
“毕竟,这事也没有闹大,无人受伤。”
“若你瞒着不说……”庄懿太后笑了一声,“最后的结果,可能不是你想要的。”
邢昭仪整个人都失了魂。
她一下就靠在了椅背上,重重喘着气,最后才勉强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庄懿太后。
“娘娘,臣妾知道错了。”
这话一出口,众人心里便松了一分。
但沈初宜心里却总觉不对,至于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心里隐约有些不安,牵动她的神志。
沈初宜垂眸看向邢昭仪,见她哭得分外可怜。
“臣妾只是……只是嫉妒其他娘娘们,”邢昭仪说,“明明臣妾的出身不差,入宫时份位也不低,为何臣妾没有好运孕育皇嗣,不能升位,如今连恩宠都没了。”
邢昭仪哭声越来越大:“臣妾心里难受,生怕自己以后只能蹉跎在宫里,一辈子就这样了。”
“是臣妾昏了头,想了这个法子,臣妾不是想要害了谁,只是想让大家都不好过。”
这个理由,听起来是那么的真实,却又是那么的可笑。
沈初宜忽然意识到,她觉得不对是在哪里。
从头到尾,邢昭仪说的都只是这只八哥的事情。
樱桃,红香,那封信,都是邢昭仪只字未提的。
果然,不只是沈初宜注意到了这一点,庄懿太后眉心微竖,她问:“邢昭仪,那名叫樱桃的宫女,柔选侍遗物中的那封信,你可如何解释?”
邢昭仪茫然抬起头,看向庄懿太后。
她的脸已经被眼泪浸染,整个人都狼狈不堪。
但她说出来的话,却一直很坚定。
“太后娘娘,臣妾没那么大胆子,并不想害谁,也没这个手段,”邢昭仪哭着说,“臣妾只是教了巧嘴学哭声,把它丢进了碧云宫而已。”
邢昭仪非常坚持:“臣妾不知道那名叫樱桃的宫女是怎么回事,甚至不知道柔选侍的遗物还在宫中,又何来安排。”
“从头到尾,臣妾只做了伪装鬼哭这一件事。”
的确,从如今的证据看,邢昭仪确实只做了这一件事。
这几日尚宫局和慎刑司早就把樱桃查得十分清楚,邢昭仪根本就没接触过樱桃,甚至不认识她。
邢昭仪眼泪婆娑,哭得人都哽咽了。
“臣妾会病这一遭,还是因为害怕,心里彷徨得不行,”邢昭仪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如今把话说出来,臣妾心里也好受许多,要罚要打,悉听尊便。”
“还请陛下和太后娘娘看在家父为国尽忠的份上,不要牵连臣妾的家人。”
如此说着,邢昭仪不顾劝阻,挣扎地跪倒在地。
她嘭嘭嘭给庄懿太后磕了三个头,眼泪几乎都要流干了。
“娘娘,臣妾知错了,臣妾也后悔了。”
“请娘娘责罚。”
庄懿太后叹了口气。
她看了一眼程尚宫和马嬷嬷,见两人对自己颔首,便知道后续的线索都停在了此处。
若邢昭仪说的是实话,前后两件事其实是两个人所为。
不过,能弄清一件事也是好的。
庄懿太后便道:“行了,你都把自己吓成这样,以后可莫要冲动行事,清辉,送邢昭仪回宫。”
“至于如何处置,稍后哀家会禀明皇帝再议。”
等邢昭仪被哭哭啼啼带走,庄懿太后才看向众人:“这件事虽然只查出来第一步,后续也不能松懈,毕竟意图栽赃陷害两位妃娘娘,其心可诛。”
庄懿太后沉声道:“你们要尽心尽责,处理宫事,务必早日查清真相。”
傍晚时分,圣旨宣告各宫。
邢昭仪品行不端,御前失仪,降为才人,闭门思过三月,命其好好养病,早日改过自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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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虽然没有明说,但众人心里大抵都有数,就连小宫女也知道是邢才人嫉妒发疯,这才用了这样的手段。
宫人们分不清闹鬼和红香附身伸冤,以为这是一件事,因邢才人已经被罚,算是捉到了真凶,证明事情是人为。
小宫女们这才松了口气,后宫中的紧绷气氛一瞬便松懈下来。
这日沈初宜在乾元殿陪萧元宸下棋,她正思索着落子,就听萧元宸说:“碧云宫的事,你怎么看?”
沈初宜思索片刻,道:“臣妾以为,八哥之事的确是邢才人所为,后面的两件事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