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倏然落下,点亮了屋中的情景。
程雪寒手腕一抖,她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了房门外的几道身影。
站在最前面的是孙成祥和章掌殿,在两人身后,不远不近,站着面容冷峻的皇帝陛下和淑妃娘娘。
这两人周身围了数人,所有人都面容肃穆,盯着屋中的程雪寒。
程雪寒眼眸中掀起滔天巨浪,她忽然回过头,难以置信看向陈璧。
“陈璧,你居然出卖我?”
她早该想到的。
早该明白的!
陈璧犯了重罪,因何因为没有证据就会被放出来?
这几日耳边不停有人说着这样的事,让她顺理成章以为事情就是对的。
可仔细想来,想要让一个宫人永远消失,对于皇帝陛下而言都不算是一件事。
何必这样大费周章,还要先把陈璧放出来,然后再派人出掉她?
多此一举。
原来就是为了套她的话。
该认的,不该认的,程雪寒方才都已经认下了。
再也无力回天。
程雪寒倏然松开了手。
对于萧元宸而言,只捉拿一个陈璧根本不能满足,因为他们都清楚,一个尚宫局的姑姑,根本微不足道。
那被人争夺了半天的茶盏倏然落地,啪嗒一声碎裂成片。
陈璧脸上的眼泪渐渐收了回去。
她擦了擦脸颊,重新抬眸看向满脸狰狞的程雪寒。
“阿姐,当年的那个人,其实是你安排的吧?”
“从一开始,你就选中了我。”
“为了彻底利用我,所以你让人杀了我的家人,帮我困在这宫闱里,成为你手里最好用的一把刀。”
陈璧声音很平静,她问:“阿姐,为何是我呢?”
程雪寒倏然笑了一下。
她站在那,背对着门外的所有人,只认真看向陈璧:“为何不能是你?”
她说:“当时需要选出一个人为我做事,而你恰好回到尚宫局,那么多人站在院中,等待发落,只有你知道悄悄往管事姑姑手里塞银子。”
程雪寒竟然还夸了一句陈璧:“真的很聪明。”
“我要选的人,自然要聪明伶俐,不会搞砸我所有的吩咐。”
程雪寒说到这里,长舒口气:“没想到,你还是发现了当年的事。”
陈璧没有再开口。
她慢慢擦干眼泪,缓缓起身,一步步离开了厢房,很乖顺被人带了下去。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也没有再看程雪寒。
此刻,章掌殿进入厢房,来到了程雪寒身边。
“程尚宫,请吧。”
程雪寒回头看她。
章掌殿比她年轻,年少好几岁,面容瞧着也是清秀端庄的,但程雪寒却知道,她看起来文文弱弱,武艺却极高。
她是挣脱不了她的。
尤其这厢房里里外外都是人,她无路可退,插翅难飞。
程雪寒叹息着伸出手,任由章掌殿束缚住她的手腕,道:“我输了。”
等回到慎刑司,还是之前审问陈璧的那间审讯堂。
还是那时候的座位,开口的却换成了章掌殿。
“程雪寒,之前在厢房内,你应下之事可作数?”
程雪寒身上被上了夹板锁链,她只能跪在那,一动不能动。
“什么事?”
程雪寒很平静。
章掌殿就把方才记录的两人谈话重新复述:“你承认,德妃娘娘宫中木念儿是你诱导自缢,淑妃娘娘的鱼骨案以及中秋纵火案都有你幕后指使。”
程雪寒想了想,道:“是。”
这些她方才的确承认了。
既然已经承认,被萧元宸发现她的嫌疑,就不用再隐瞒了。
章掌殿在案情簿上添了几笔,然后才继续问:“去岁庄懿太后娘娘寿礼被污,可是你指使?”
程雪寒冷笑一声,抬眸看向一脸严肃的萧元宸,道:“陛下,淑妃娘娘,方才我没有认的,就不是我所为,既然认了,就是认了。”
这话说得倒是理直气壮。
“也不用再审问我了,耽误时间,这么晚了,陛下和娘娘不如早些安置。”
说完这句挑衅的话,程雪寒就低下头,一
语不发了。
沈初宜看向萧元宸,萧元宸垂下眼眸,直接起身道:“回宫。”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未多言。
等回到景玉宫,各自洗漱更衣之后,帝妃二人才一起坐在拔步床上,开始议论今日事。
“陛下,我总觉得程雪寒有些不对。”
萧元宸淡淡笑了:“的确不对。”
“她跟陈璧始终都没说那个她究竟是谁,即便陈璧引导她往懿母后身上引,程雪寒也没有应下。”
“不过这里面的几件事,倒是有了着落。”
端看程雪寒认下的这几件事,一是木念儿,二是鱼骨,三是中秋。
“若这些都与懿母后有关,母后为何要害一个宫女?”
沈初宜思索一番,便明白过来。
“因为当时德妃声望渐长,太后娘娘不愿见她名声超过自己,必须要压一压她的威风?”
萧元宸应了一声:“是。”
“鱼骨一事,母后可以打压你的势头,又能把柔选侍和路家打压下去,一举两得。”
沈初宜是个很谨慎的人,即便她没看到鱼骨,不小心吞咽进去,在感知到危险的那一刹那,也会立即停止。
那件事情,归根结底不在沈初宜身上。
路勋才是庄懿太后要下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