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庄懿太后不再言语,她最后看了这一眼平凡人间,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知晓,她活不过熙宁五年。
武平侯等一起跪下,行礼:“陛下英明。”
夜色深沉,这
一夜,有无数人在暗夜中失去生命。
一场谋逆大戏就在安静无声中落幕。
等白昭媛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在马车上。
她的司职宫女雨舟坐在她身边,正忧心忡忡看着她。
“我……”
白昭媛一动,就感觉手臂上一阵刺痛。
雨舟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娘娘,您受了伤,太医虽说并无大碍,可流了不少血,让您暂时静养。”
白昭媛心中一动,她问:“昨夜不是……”
“娘娘,”雨舟道,“昨夜的事,陛下一早下了口谕,不许宫人议论。”
话虽这样说,但雨舟看了一眼紧闭的车门,还是俯下身在她耳边道:“昨日太后娘娘谋逆,想要刺杀陛下,被陛下提前发现,已平息了这一场谋逆。”
白昭媛眸色微闪,她看向雨舟,动了动嘴唇。
“太后可还……”
雨舟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昨日事发时她恰好从大堂出去,不在其中,等她回过神,才发现出了大事。
白昭媛此刻才挣扎着坐起身来,她握了握雨舟的手:“我们都无事便好。”
听到这话,雨舟才露出一个喜悦笑容。
“娘娘,因您救驾有功,特封您为昭仪,一早就下达了圣旨。”
白昭媛并不意外,她这伤也不是白受的,昨日那样好的时机,若她还不能抓住就太愚钝了。
“我记得陛下受了伤,可好些了?”
说起这事,雨舟的神色就黯然下来,显得有些慌乱。
“娘娘,这事宫中也不让议论,但奴婢尽早去取早膳时,听到有宫人小声议论,说陛下的步辇已经戒严,不许任何人探视,贵妃娘娘和刘院正一直留在步辇上。”
白昭媛低垂着头,慢慢勾起一个隐秘的笑容。
嘴里却叹了口气:“希望陛下平安无事。”
“等到了东安围场,好好修养,陛下能康复如初。”
雨舟却说:“娘娘,咱们不去东安围场,已经改道回畅春园了。”
白昭媛心中一惊。
“什么?”
雨舟便道:“陛下一早下的口谕,说因庄懿太后的事情,心情沉重,不欲前往东安围场,改道畅春园避暑,算算时间,傍晚就能到达。”
“畅春园。”
白昭媛念叨着,一股说不出的喜悦涌上心头。
她慢慢握住雨舟的手,抬眸看向她:“雨舟,我们的机会来了。”
雨舟愣了一下,随即就满脸钦佩地道:“娘娘,您要做什么,尽管吩咐奴婢,奴婢一定尽力而为,让娘娘早日升位。”
白昭媛就笑了:“多亏有你。”
果然,在这日傍晚时分,圣驾抵达畅春园,准备暂时驻跸在此。
当日,被贬为庶人的庄懿太后就被送回长信宫,幽闭在寿康宫中。
次日,二驸马方虞于淮州捉拿准备逃跑的定国公,正在押送回京。
与此同时,定国公府抄家,所有亲眷暂时下狱。
因定国公府牵扯其他罪行,不能直接遣送边关,需等所有案件彻查清楚,牵连人等尽数捉拿,才能等待陛下最终发落。
三日前还欢欢喜喜送别陛下离京避暑,不过几日,京中风云骤变。
且不提被贬为庶人的庄懿太后,光是这几日在京中捉拿下狱的定国公府党羽,就足有百人,阵仗之大前所未闻。
圣京之中,包括百姓在内,人人噤若寒蝉。
朝臣不敢言论,百姓闭门不出,整个圣京失去了往日的繁华热闹,瞬间变得寂寥安静。
朝堂之上,就连最喜欢随意攻讦的言官们,此刻也缄口不言。
他们忽然意识到,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已经长成了最锋利的宝刀。
所有妄图挑战他权威的人,再也不会被留情面。
而此时被朝臣害怕的萧元宸,却忽然沉寂了下来,自从入住云麓山栖,除了凌烟阁臣、金吾卫都督、锦衣卫都督及左右侍奉大伴,唯一能见到他的只有贵妃娘娘。
圣京中一片腥风血雨,此刻畅春园却桃红柳绿,一片安然。
这一日,沈初宜刚行至云麓山栖,便看到白昭仪领着雨舟,满面委屈地站在门前。
她上前一步,柔声道:“白昭仪怎在此处?”
白昭仪回过头,就看到沈初宜温柔地看着她。
不知是否是她错觉,此刻沈初宜面容消瘦了几分,身量也比之前清减,虽然面容温柔,可她总觉得沈初宜眉目中透着凄苦。
“贵妃娘娘,臣妾来看望陛下,但……”
白昭仪说到这里,有些羞赧。
显然,云麓山栖不允许她进入。
沈初宜顿了顿,才道:“陛下国事繁忙,你也知晓……一会儿本宫问一问陛下,看陛下是否得空。”
白昭仪面上一喜:“多谢娘娘。”
沈初宜依旧很温和:“你刚受过伤,陛下还时常惦念,好好修养才是。”
“是。”
等沈初宜被宫人簇拥着进入云麓山栖,雨舟才小声议论:“她会这样好心?”
白昭仪拍了一下她的手:“噤声。”
她看似安静站在云麓山栖门前等待,实则在暗中观察。
与去岁来畅春园不同,云麓山栖门外至少守了两队金吾卫,门口守门的士兵都换成了身材高大,眼光锐利的兵卒,一看便不是普通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