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榕便在沈初宜另一侧落座,江盛则坐在白静姝一侧,以备不时之需。
都准备好,沈初宜才看向萧元榕。
萧元榕颔首,道:“贵妃直接审问便是。”
沈初宜便重新看向白静姝。
白静姝面容干净清澈,她是最柔弱的莲花面容,平日里温柔软语,看起来一团和气。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是巫咸部的谍探呢?
沈初宜接过舒云呈上来的证词,抬眸看向白静姝:“白静姝,提前告诉你一声,你们安排的太极殿逼宫,一定会失败。”
白静姝眼眸微闪,方才平静无波的眼神终于闪过一丝波动。
“失败啊!”
她低哑地道。
沈初宜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她翻看手里的证词,一页页,刷拉拉作响。
听的人心里头七上八下。
沉默在寝殿中蔓延,白静姝深吸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惊慌。
沈初宜认真翻看证词,边上的萧元榕也气定神闲,甚至还倒了一杯茶,同沈初宜说笑:“吃口茶。”
“多谢二皇姐。”
瞧这模样,两人倒是亲密无间。
然白静姝入宫这一年中,从未见过两人私下详谈,不知何时竟已熟稔。
思及此,白静姝有些躁动的心竟莫名安静下来。
或许,一早她就被一盯上了。
事到如今,她已然没有活路,也什么都不用怕了。
倒是还好。
“沈初宜,你要做什么,就快些做,”白静姝道,“反正也是一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章姑姑厉声斥责:“怎敢对贵妃娘娘不敬?”
沈初宜摆摆手,浅笑道:“白静姝,你很着急吗?
“你是不是着急知道你的党羽都还存活几名?”
白静姝沉默了。
沈初宜叹了口气:“说起来,咱们也算是旧相识,这一年里虽说不上熟络,却也多少说过话,一起吃过茶,当时看到证词的时候,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幕后之人就是你的。”
“琥珀圣女。”
“或许这才是你的真名。”
白静姝一震,她缓缓抬起头,重新看向沈初宜。
“你真厉害,这些都知晓了。”
她苦笑道:“还有什么好审问的?”
沈初宜却道:“有些细节,牵扯到的人事,总要详查清楚。”
“若你配合,把实情吐露干净,你的党羽,诸如雨舟等人,本宫可以酌情开恩,给个干脆利落的死法。”
皇族要想处死一个人,有千百种手段。
凌迟处死痛苦万分,叫人恨不能从未出生。
沈初宜说能开恩,就是能开恩,白静姝不需要她给保证,就知道她一定能做到。
本来这一年光景,她就已经看透,萧元宸这样冷漠自私的人,能这样相信沈初宜,一定是动了真心。
今日这样的大事,也全权交给沈初宜处置,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需要被质疑。
白静姝沉默片刻,才说:“你问吧。”
沈初宜心中微松,她同萧元榕颔首,然后才看向白静姝。
“白静姝,你的母亲是前任巫咸部圣女,巫咸部战败之后,你母亲带着旧部暗中蛰伏在林川和新洲等地,就为争取时机,搅乱大楚。”
白静姝睫毛微颤,没有开口。
“恰逢当时忠义侯巡视边关,你母亲伪装成歌姬,伺机与其相识,成功进入忠义侯府,成为一名妾室。”
“当时忠义侯夫人已经诞育一儿一女,身体孱弱,无法生育,你母亲便一直小意逢迎,生下你之后,自行服用了绝嗣药,把你抱到忠义侯夫人身边,恳请她把你纳入名下。”
“你母亲不过只是歌姬身份,与你名声有碍,忠义侯夫人心软,到底把你收入身边,悉心教养长大。”
“后来十数年,你母亲一直侍奉在忠义侯和侯夫人身边,侯夫人身体不好,便一直由你母亲代为
管理家中庶务,也因此,慢慢联络上了忠心的族人,以备不时之需。”
“一晃神,十几年过去了。”
沈初宜淡淡道:“宫廷之中,你们安插的人也开始动手,宫中夺嫡之事层出不穷,血腥无比,而此刻,你们趁乱开始往畅春园渗透人手。”
长信宫太难攻破了,要想入宫,身家背景都要清清白白,他们唯一能动手的就是畅春园。
白静姝睫毛轻颤,她一直沉默着,不反驳,也不承认。
仿佛听的是另一个人的故事。
沈初宜叹了口气:“你们唯一安排在宫中的,就是程雪寒吧。”
白静姝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向她,片刻后,她惨然一笑:“难怪,你们能查的这样清楚。”
“原来是因为她。”
沈初宜道:“程雪寒做的事情太过奇怪了。”
“若说她全然是为了李庶人,她因何要谋害本宫,又借由巫蛊之术拉本宫下水,这些事端虽然李庶人自己都认了,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其实相差甚远。”
沈初宜抬眸看向她,淡淡道:“因为程雪寒真正的主人并非李庶人,而是你。”
“或者说,她效忠的从始至终都是巫咸部。”
白静姝沉默半响,却笑了一声,那声音苍凉又悲切,犹如濒死的梅花鹿,再无声息。
“是啊,她效忠的其实是巫咸部,这宫里的那些人,前朝的那些事,都是因为巫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