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以(80)

她心下一惊，顾不得多想，立刻给范斐打了电话。

范斐此时正坐在一家24小时麦当劳里，刚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询问，被证监会的工作人员。

她下午哭过一场，此刻双眼还肿着，粉底被泪痕冲刷，几分斑驳，但她已经顾不得补妆，她脑海里思绪杂乱。

不断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但对方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震耳欲聋，让她头疼欲裂。

“为什么蒋棋炒股用的证券账户是你妈妈的手机号？”

“你真的不知道吗？”

“你也是券商从业人员，你不知道从业人员不能炒股吗？”

“范斐女士，我们希望你能配合，把事情说清楚。”

一句一句击碎了她的心。

她觉得自己像犯了滔天大罪，一遍遍被询问这些问题，她一直在摇头，一直在说自己不知道，不清楚。

她真的不知道。

可是对方不信。

今天本来是一个美好的周五。

蒋棋上周就和她商量好了，周末去济州岛度假。

他买好了晚上八点半的头等舱，定了济州岛上最贵的JW万豪，还是行政套房，她还打趣道最近是升职加薪了，还是发奖金了，怎么这么壕。

但蒋棋笑而不语，没有回答她，只是说：太晚了，躺睡过去你比较舒服，小斐，你值得最好的。她被哄得心花怒放。

两个人早上出门前都带了行李，还说好今天不加班，下班了立刻冲向机场，时间将将好。

范斐一整天在工位上都喜滋滋，身在公司，心早已飞到了济州岛。早上特意跟孙宜提了一嘴，尽量放她准点下班，有什么工作她可以在万豪加班，还强调了“行政套房”。

说着说着，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说：“宜姐，他不是要跟我求婚吧！”她在想要尖叫前捂住了自己的嘴。

孙宜看着她宛如少女一般，花儿一样绽放的笑颜，由衷为她开心，还笑她藏不住事儿，说自己肯定让她准点下班。

下午上班的时候，她给蒋棋发各种小红书上美美的拍照点位，要打卡的美食，蒋棋一一应下，她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甚至看起钻戒来。

只有一个想法，蒋棋可千万别自己去挑钻戒，最好只买个对戒，钻戒她要选一个自己喜欢的。Tiffany、Cartier买的人太多了，她想要一个稍微小众一点的，是尚美还是HARRY WINSTON？她挑花了眼，苦恼起来。

今天没怎么工作，可她觉得自己特别忙。

但是下班前，她怎么都联系不上蒋棋了。

微信不接，电话不回。她以为蒋棋被临时的会议绊住了脚。

然后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是范斐女士吗？我们是证监会的工作人员，你在公司吗？”

她迷迷糊糊来到公司楼下，包都没拿，只带了手机，以为是自己的项目出了问题，需要和对方沟通。

他们向她出示了证件，扔出了一句重磅炸弹，希望她配合调查。

对方说：“为了减少对你的影响，我们就不进公司了，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她根本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情况，各种各样的项目她接触了不少证监会的人，有的很耐心，有的公事公办很程式化，但都是她向对方咨询问题。

这是第一次遇到“调查”的情况。

她听到过不少财务造假、内幕交易、市场操纵各类违法行为，公司还经常转发《行政处罚决定书》让她们学习，并且有各类合规培训。

没想到这次轮到了自己。

彼时《证券法》还停留在2005年版本，市场上戏称造假几个亿，罚款顶格六十万，造假没成本，上市公司都是骗子。

但她做项目的时候还是非常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珍视自己的羽毛。

她木木地说：“我没干违法的事儿啊，我一会儿还要去机场。”

对方没有回应，只是眼神里的怀疑好似要刺穿她。

“济州岛是吧？跟蒋棋是吧？取消吧，我们的同事正在对他进行调查，现在。调查完了你们再去。”

对方的语气冰冷的像个机器人。

电话里范斐抽抽噎噎，周未以得知她现在人身安全没有问题，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下午范斐还在兴高采烈和自己讨论哪个钻戒好看，问她想买什么韩妆护肤品，她带回来。

结果只几个小时，天翻地覆。

她三言两语跟范斐说完，让t范斐发定位，又急急忙忙穿回自己的衣服，出门去找范斐。

刚下楼正在打车，便收到了孙宜的微信：“未以你在哪？我去接你。”

孙宜晚上去打了羽毛球，出了一身汗，回到家美美地泡了一个澡，正躺在沙发上敷着面膜玩手机，接到了范斐的电话。

在等周未以回复的十分钟里，范斐太煎熬了，她同样给孙宜打了电话，孙宜听到“证监会”三个字，便有种不祥的预感。“宜姐，我还是联系不上蒋棋。”她说。

范斐下午走得匆忙，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快没电要关机的手机，但她还在不停地给蒋棋打电话。

晚高峰已经过去了很久，马路非常宽阔，只有明晃晃的路灯，孙宜油门踩得飞快，周未以上了车才有空给陈行一发微信，“范斐有点事，宜姐开车接我一起去找她，别担心。”怕他醒来找不到她。

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直到看见哭麻木的范斐。

在等她俩来的路上，范斐又哭了一场，她不断和蒋棋相处的各种场景，只能想到蒋棋最近花钱非常大手大脚，她哪里知道蒋棋的钱是炒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