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以(92)
半小时前,丁飞跟陈行一在出租车上,陈行一听到丁飞嘟囔:“哎?范大美女怎么要来我们公司?老大,我们有新的合作吗?”
陈行一点点头,“嗯,新项目在找联席主承。”
“喔!郝哥的项目吗?”
“对。”
丁飞想了想,“但郝哥也出差了,小董好像在公司。”
陈行一想到周未以中午的叮嘱,女朋友这几天心情都挺低落的,只有谈起来范斐才显得兴致勃勃,他乐得成人之美,顺水推舟了一把,跟丁飞说:“小董不在,跟她说只有和山总在。”
“可是和山总早上让我把另一个项目资料发给他,说他下午要去拜访客户。”
“是吗?我问问。”
陈行一点开微信里跟赵和山的对话框,“和山总,范斐来送资料,大家都出差了,让她把资料留在前台?”他试探了一把。
“她多久到?”
“半小时。”
“我在公司,让她直接来找我。”
陈行一终于确认了周未以的猜想。
赵和山刚从客户那边出来,平常一向稳重开车的他今天踩足了油门,如果不是范斐先去楼下星巴克买了咖啡,试图贿赂前台小姐姐,那么,或许真的错过了。
不过,很多时候的阴差阳错,往往是命中注定。
赵和山接过范斐本应递给Linda的资料,看着她示意:“办公室说?”
询问的语气里带了一丝不容置喙,范斐叹气,除了那天在车上昏了头,赵和山平时的气场确实有些压迫人。
范斐跟着他,一路走进了办公室,大佬一定高抬贵手啊,她不停祈祷。
赵和山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示意范斐坐对面。他拿着资料翻了几页,“份额和价格还有商量的余地吗?”他先开口。
喔?不愧是大佬,很专业,先聊工作,这让范斐放松下来。
“宜总说了,我们只是给一个区间,您的项目肯定没话说,价格和份额都好商量。”她试图不着痕迹地拍马屁。
赵和山放下资料,“你做的方案吗?”
范斐点点头。
“不错。”
“哈哈,谢谢和山总的夸奖,我会再接再厉的。”范斐像下属一样对赵和山表着忠心。
一颗红心向华旗,范斐生怕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把项目搞黄了。
她还记得临走前孙宜跟她说的,“范斐,外面再臭、再难挣的钱,只要能挣到手,都是香的。”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范斐不要耍大小姐性子。
但在赵和山眼里,范斐乱拍马屁,拍得有点用力过猛了。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她,那天怒发冲冠生动的样子全然不见,有点拘谨、讨好的意味,戴着面具一般,好像他只是一个普通却掌握她生杀大权的友司的领导。
按说平常接触各种各样的人,赵和山自己早已信奉静水流深,谈判桌上对方提的再苛刻的条件他都可以波澜不惊地推回去。
换言之,你在生活里见过这样的人么?似乎没有很强烈的负面情绪,没有怨气,做任何事情都胸有成竹,对工作从没有凝重的表情,顶多严肃一点。
此刻的范斐,却让他微微有些不爽。他觉得有些憋闷,一只手解开了衬衫领口的一颗扣子,“公司有说什么吗?”
“哎?”这句话太过跳跃,范斐没接住。
看着她一脸懵懂的样子,“监管找你的事情。”
他为什么问这个?难道是律师的售后服务?全套服务也太贴心了吧,范斐想。
“公司不知道找了我,但是他辞职了,全公司现在都知道他的事情了。”她垂下了头,声音有些低落,夹杂了几分委屈。
公司里的风言风语她不是没听见,她和蒋棋虽然没有高调公开,但是知道的人也不少。有的人说蒋棋是真倒霉,炒股也能留把柄被监管抓住,有的说她和蒋棋分手了,是她把蒋棋踹了的,还有的人说她肯定跟蒋棋一伙儿炒股的,只是还没查出来。
范斐叔叔也找过她,在她再三保证自己没有跟蒋棋一起炒股的情况下,她叔叔语重心长地跟她说,如果万一她也被查出来有问题的话,自己没办法保她。
合规对一家证券公司来讲,极其重要,稍有不慎便会影响到年底的分类结果。范斐的叔叔话语权再重,也只是投行部的负责人,不可能因为范斐的错误对抗整个管理层。
纵使别人的话再难听,范斐还是强撑着上班,每天画着精致的妆,试图以一己之力对抗人云亦云的人言可畏。
赵和山知道范斐说的是什么,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推导出此时范斐的处境。他沉默了一小会儿,这一小会儿漫长到范斐都觉得度日如年。
然后他的声音响起,笃定,不容一丝质疑,“没做就是没做,我相信你。”
范斐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和窃喜,除了小以,连孙宜都没有说过这么斩钉截铁的话。
“真的吗?”她再次确认,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不然我也不会找律师帮你。”赵和山说。
那天赵和山全程陪同她会见律师,她不仅没付律师费,说好的自己请吃饭也被赵和山提前买了单,她实在是没有机会实质性地感谢他。
范斐被触动了一下,她说:“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您。”
喔?赵和山想,他还没来得及提,范斐却给了话茬。
“请我吃饭么?”他说。
范斐瞪大了眼睛,忽闪的睫毛在赵和山那里激起了波澜。
她没说话。 她心里在想,单独吃饭吗?
这下觉得度日如年的人是赵和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