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罪我(108)
“张嘉和，你这一脚下去，又要再加十年的刑期。你想想清楚。”
“再加十年，你就彻底错过我了。这一世我有很好的姻缘，还有子女缘。八十年后我再次转世投胎，如果你那时候还在服刑，那我就会和这一世的丈夫一起投胎。从此之后，永生永世，你再也找不到我了。”
他收起腿，踉跄着站不稳跪倒，血红的两只眼睛双泪长流。他昨夜刚刚被挖过双眼，还没有长好。
叶如歌的泪水一下便涌了出来。她蹲下身子抱住他，“我不去。”
“Gavin，我不去。我等着你，我和你一起。”
她轻轻抚摸着他头上的伤口，密密麻麻。我不去，我等着你。
你是我带回来的恶鬼，留你在这地府里祸害众生，我怎么能放心。
孟婆不动声色地整理好自己的摊子，继续向往生的鬼魂兜售汤药。
奈何桥下水流奔涌不息。世事滔滔，红尘滚滚t，皆随水流去。
*
很久很久以后。
一个初春，草色青青。小区里到处都是家长在遛娃。
一个混血男孩抱着把玩具枪到处疯跑。突然他眼睛一亮，远远看见那个白裙子的小姑娘又乖巧地下楼来了。
“突突突突突突”，一梭五彩斑斓的彩弹立即打到了女孩的裙摆上，弄脏了白裙子。
男孩子插着腰，得意地等待着女孩上前来找自己麻烦。
可是女孩低头看了看裙子，眼圈一红，小嘴一撇，又哭了。刚换上的裙子，一下楼就脏了。好委屈。
“喂——你怎么动不动就哭——”不仅没把人引来，反而气哭了。男孩着了急，于是说出更错误的话来。
女孩一听这话，哭的更伤心了，扭头就往家里跑。两个羊角辫上的蝴蝶结一扇一扇，活像白鸽飞起时的翅膀。
男孩沮丧地望着她远远飞走的背影。“妈妈，我是不是又要去和她道歉了。”
“我只是想和她一起玩。我以为她会上来打我的，这样我就可以和她一起玩了。”
“但是她又哭了。”
妈妈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你是一点没遗传到你那个洋鬼子爹的绅士风度。”
*
番外 3
在丹拓的印象里，Gavin是个可怕的人。
他看上去很好亲近，但其实和谁都不熟。他教人用枪，但下一秒就能把枪指着对方的脑袋。
他和大家一起嘻嘻哈哈大喊大闹吃喝嫖赌，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翻脸不认人。
他阴晴不定。虽然以前喜欢和大家混在一起，但所有人都怕他。
没有谁他舍不得杀。他心底仿佛就没有感情这个部分。
他没有心腹，即使他有一批又一批亲手带起来的亲兵。
所以老首领喜欢用他。他仿佛是一柄没有温度的，只听命杀人的枪。
丹拓已经是他最喜欢的一个亲兵，所以获得了给那个女人守门的资格。
是的，除了那个女人。
Gavin真的很喜欢那个女人。喜欢到舍不得杀。
Gavin搜罗各种各样零零碎碎的女人喜欢的东西给她，拿所有山珍海味喂她，手把手教她打枪用刀和搏斗，去哪儿都带着她。
刚开始没人把她放在眼里，她像是Gavin随手喂的宠物，但后来她好像慢慢变成了Gavin供奉的神灵。如果Gavin真的有信奉的神灵的话。
丹拓曾经远远看到过他们相处的模样。
Gavin在深夜回家，那个女人惊喜地扑向他。Gavin把她举起来转圈，从怀里拿出来给她带的礼物。那画面正常到对于M国来说堪称诡异，仿佛是电视里播放的温馨家庭的电视剧。
后来有次Gavin差点死掉，他把Gavin一路扛回去的时候，只听到重伤高烧的人在迷糊中不断喃喃念着两个音符，他有印象，那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再后来，那个女人不见了。Gavin给她买了那么大一所房子，她居然没住多久就不见了。
丹拓不知道她去哪了，他从战场上回来的时候就只看到Gavin一个人。
然后，就永远只有Gavin一个人了。
Gavin没再提起过她，但他开始变得更加可怕。
说实话，在此之前丹拓从未想象过，Gavin还有更可怕下去的空间。
所以当他发现那个女人不见了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恐惧到要爆掉。Gavin会杀掉所有人的，他想。
Gavin对那个女人，像对女儿，像对爱人，像对母亲。
Gavin好像把所有的人性都用在了她身上。但是现在，这个寄托了Gavin所有热爱的女人，不见了。
她像风筝一样飞走了。
而Gavin，也终于不再阴晴不定。他开始变得永远都是雷阵雨了。
某种程度上，这也不失为一种好事。
最起码对丹拓而言，他不需要猜上司心情如何了。永远都不好。
而这心情不好，居然也是有分别的。
Gavin有时候暴怒，有时候悲伤，而有时候居然还会呈现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慈悲与心软。就好像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在了某个被Gavin用枪对准的人身上一样，Gavin会莫名其妙突然决定放过某个幸运儿。
于是丹拓明白，那个女人虽然不在这里，但她时时刻刻都在，在Gavin想起她的时候。
*
丹拓是没想到的，那个女人居然还会回来。以来剿灭他们的身份。
那天他一直和Gavin在一起。实际上，在Gavin当上新首领之后，他就坐上了当年Gavin的位置。
当发现居然有特警队伍无声无息摸进了山区之后，丹拓的脊背上都泛起来一层白毛汗。
他踹开身边低头认错的巡逻队长，飞奔出去找Gavin认错。在那一刻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