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罪我(31)

丹拓带了几个人在门口安静地守着，没有招呼不敢进来。

整栋别墅安安静静，入夜后的山顶，只听得到鸟叫和虫鸣。

夜里的山是有些可怕的。好像那些狰狞的山势都在阳光下隐藏了锋芒，等到夜里开始露出张牙舞爪的形状。

如歌又抬头看了看夜空。完全无污染的空气如此清透，看得到星星汇聚而成的银河。

好安静啊。

她拿了一份饭，用微波炉打热，安静吃了下去。然后正常洗漱睡觉。

训练了一天，真的是很累了呢。

她的一举一动都如此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甚至都没有问丹拓一句Gavin为什么没回来。

本来也就是如此。他和自己说的话能有什么准。

野兽会对自己养的宠物说自己的真实行程吗？被囚禁在此的宠物会担心野兽有没有死在外面吗？

不会的，都不会的。所以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实际上，他这种到处杀人放火的雇佣兵，即使级别高能力强，但也是被军阀当枪使干脏活的，死了有什么奇怪。他作恶至今还没死才奇怪。

所以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

如歌钻进被子，成功入睡。呼吸深沉平稳。如今她难得能睡这样的好觉。

半夜的时候如歌醒了一次，只是因为她渴了而已。

别墅仍然是空的，漆黑一片，太大的床因为只蜷了小小一个她而显得空旷。她摸黑下床走出去接水，周围很安静，门口依旧有人站岗。

她也依旧很平静，直到她意识到自己接水的手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一定是睡觉的时候压麻了手臂。

于是她换了另外一只手来握杯子。

可另外一只手也在抖。

于是她两只手一起上来握住杯子，却又被饮水机里流出的热水烫到。她畏疼不由得一丢，杯子当啷摔在地上摔得稀碎。

如歌低头发现自己下来的时候居然又忘了穿鞋，于是她终于破罐子破摔地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老天啊。再没比这更可怕的事情了。

你难道要我承认自己六神无主心慌意乱吗？为了一头畜生。

你难道要我承认我真的害怕，怕到心底如凉水淹没一样，他是不是出事了，他出事了怎么办。

老天啊，不该是这样，这一切不该这样发展。

我不该被拐到这里，被困在这里。即使这一切的发生是不可挽回的，那我也应该恨他恨到死，恨不得他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总之这世上有千万件应该发生的事情，最不该发生的是我这么个被他囚禁的军妓，深夜坐在这里为他没有按时回来而担心。

这不应该。如果上苍对我有那么一丝的怜悯，那都不应该让我产生这样的感情。

不会的。我想我只是害怕，害怕如果Gavin死了自己没有靠山，便会落入更加悲惨的境遇。

而我也确实害怕这些不是吗？

是的，所以我不是在担心他，我只是在担心自己而已。

她把头深深埋入膝盖，一遍遍这样告诉着自己。

*

丹拓等人在门口听到玻璃碎的声音，犹豫了片刻还是冲了进来。

看好了她别死，这是Gavin的交代。别墅里的所有枪都没有子弹，但玻璃碎片却是能用来自杀的。

于是他们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光脚光腿坐在地板上痛哭的如歌。

丹拓把她拉起来，用英文和比划磕磕巴巴地告诉她Gavin打了电话，说路上耽误了行程，回来要明天了。丹拓看她房间的灯关了以为她睡了，就没有再打扰她说这些。

他并不知道如歌是为了什么哭泣，只是他原本打算明天早上告诉她，既然现在见到了，那就一起告诉她了。

因此，他也并不知道如歌为什么突然就不再哭了，但又像是生气一样跑回了卧室。

老大养的这个女人，真的是有些莫名其妙呢。怪不得有自杀倾向。

18

其实如果Gavin知道这件事的话，他一定会觉得委屈。

他本是出完任务开着车悠哉地往回赶，正巧路过宝石交易中心。小卖家见到人像苍蝇闻到血一样往上围，拿出来的石头丑的却千奇百怪。

大卖家好货在手不愁卖，张口就要看货费。他掏了钱，对方却又打量着他衣着平常，不像是懂货的人。于是彻底惹了他不耐烦，一把92F往桌上一扔，对方立即闭了嘴。

老板亲自开了保险柜像端命一样端出来一盘石头，个个都闪闪发亮，老板声音发着抖，依次哆哆嗦嗦地介绍。

介绍到中间一颗的时候Gavin眉毛一抬乐了：“鸽血红？”

“对对对，顶级鸽血红，无烧，M国自己的货。”

他说的一串Gavin一律听不懂，就只对一个鸽血红感兴趣。小鸽子戴鸽血红，完美。

于是他指了指这个，“这东西怎么戴？”

光溜溜一颗石头，总不能给她贴在脸上。

“镶嵌，镶嵌，”被枪指着的人从来都是健忘的，老板瞬间忘了刚刚嫌弃他不懂珠宝的事情，手忙脚乱地又抱出来几卷图纸，“您可以选择图案，我们帮您镶嵌成项链，戒指，胸针都可以，您看这里有花，有动物，也有心形......”

“鸽子。”Gavin想都没想，“镶成鸽子。”

“好，好，好。鸽子有的，石上鸟，最经典的胸针造型。”话音刚落，闻讯而来的保镖破门而入，几把枪齐刷刷指向Gavin的脑袋。

烦死了。Gavin望着眼前的场景皱了皱眉头。给小鸽子买东西不能杀人，她戴着半夜能吓醒。

于是他像没看到那些枪口一样，拿出一张黑卡掷到老板面前。“快点，你们镶嵌要多久？我今天就要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