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罪我(88)
而这次,他必须带走一些。如歌已经观察了很多遍,哪怕他只多带5个人出去,剩下的人就已经防不住她了。
此地一为别。
*
装病、偷袭守卫,潜藏、夜行、翻山越岭,她如此熟练。
在梦里,在无数个绝望或者沉静的瞬间,她已在心底将这一切排练过无数遍。
曾经那张她想偷听而不得的地图,到底还是在一个下午哄着Gavin画了出来。而她也真的通过这条线,翻出了M国北部茫茫的群山。
她没有选择往北走,从北边境过关。
Gavin是下了狠心要抓她回来,但又没时间盯着她。如果我是Gavin,我会怎么办?如歌问自己。
如果我是Gavin,我会把在边境附近所有能调动的人调动起来,搜山式的在边境线拦截。
如歌知道,边境附近有很多负责往M国北部接应人员、物资和打探消息的马仔。这些人并不隶属于武装军,只是拿钱办事的线人,所以不可能跟着Gavin上战场。那么,Gavin一定会把他们安插在边境附近。
这些人对地理位置和附近人际关系极熟,混迹于人群中,她发现不了,也逃不开。这大概就是Gavin的底气来源。
于是她一路往南。
她选择了一条最远的路。一路向南到南边境,花了两根金条登上偷渡的船,并没有和其他偷渡者一起在越南下船,而是多塞了钱给船长,让他在北国一个岛屿附近把自己扔到海里。
偷渡的船只不敢太过靠近北国国土,如果想上岸,她只能自己游。
这趟行程她走了整整一个星期。
说什么三天不三天。她的目的不是回国,而是彻底脱离Gavin的控制。只要脱离了他的控制,如今的她一身本事,早晚能回国。
如歌这样想着,换上游泳装备,在深深的夜幕里跳进海水中。
50
夜里的海水冰凉刺骨。
如歌露出水面,吸满一口气再次没入黑色的海水中,抱水,转体,换气,打腿。
她没有任何的退路。在入水前,她丢掉了所有不便携带的装备和食物,只带了少量的细软首饰用来换钱。
现在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无边的深夜里,没入这无边的海水中。
如果她脱力,那么她就会沉下去。永远地沉下去。
而她,早已习惯了。
习惯了前路一片迷茫,习惯了在绝望中不断挣扎,习惯了在无尽的恐惧中仍然奋力前行。
今夜,这场海水里一个人的夜路,她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已经死去又再活过来,久到她早已不是当初的自己。
她没有一丝的恐慌。游到最后的时候,她累的大脑开始发蒙,可海水还是很凉。她依旧游着,迷迷糊糊地在想,那次Gavin中枪落水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这么冷。
她至今仍然不知道Gavin那次落水的真相。可她依旧会在这样的夜里想起他,带着不敢承认的心疼。
她不怕沉下去,她只怕累到不行的时候会想要回去。回到那个累了就可以撒娇的怀抱,闭了眼睛什么都不管,只永久停留在温暖里。
当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亮天际,如歌筋疲力尽地仰面漂浮着。她觉得自己终究是到不了了,她已经没有一丝力气。
但她却又如此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平静到可以漂着。只有全然放松的状态下,人才可以在水面上保持平衡。
她静静的漂着,随波逐流,等待命运将自己带往最终的结局,那将会是生命的结局。
而她却在逐渐亮起来的天光中看到,码头就在自己前方。
她上岸了。
*
这里是荆港,北国边境一个繁华的岛屿。从这里去北国,还需要再次过海关,但已经是北国的领土了。
如歌爬上岸,在越来越明亮的晨光中坐了一会儿,等待天色彻底亮起来,码头上开始隐约有人影往来。
她取下贴身戴着的一条项链,穿过弯弯曲曲的市井小道,找到一家典当铺换了钱,又在隔壁的小店买了一身干净衣服换上。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开始往最近的医院走。
她就要到医院了,她已经可以看到那白色的、尖尖的房顶。
然后她不可思议地看到,在面前熙攘的人群中,有一个人双手抱臂,对着她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那个志在必得的、带着流氓气的笑容。
泪水开始涌上她的眼眶。
她知道这是真正的别离。
上天啊,为什么还是要有这场别离呢。就让我们停在他临行前的那一刻多好。世间千难万阻,最苦是别离。
*
Gavin是如此的得意。鸽子到底还是没有飞出他的手掌心。
他确实惊慌了一阵,在他散了众多的线人在边境,却没有任何她的音讯的时候。
那时候前线火力正焦灼,别墅里的那群废物没看住她,通往边境的路上也没有人见过她。
Gavin心比前线的相持更焦灼,着急结束战斗回去找她。在第二天夜里仍没有任何进展之后,他开始变得愈发疯狂。
既然找不到她,那就都去死好了。
他用炸药大量引爆山体,将对方武装占领的高低直接变成了平地。
这个极其残酷的方式彻底瓦解了对方的战斗意志,救出来首领之后,他立即带人去了边境。
他把北边境翻了个底朝天,仍无音讯。
鸽子总不可能凭空消失。
有一个深夜,他对着地图发呆,窗外大雨连绵。他在脑海中一遍遍盘着叶如歌行为上的每个细节,她的长处,她的弱点,她的性格偏好。
然后灵光一现地意识到,鸽子可能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