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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罪我(92)

作者: 大脸猫大脸猫爱吃鱼 阅读记录

一份可以被依靠的爱是多么的难得。

脆弱的人难以给予有用的爱,有私心的人无法给予有用的爱。

有用,这如此势利的两个字,加在爱的前面,居然变成了这世上最难得到的东西。

而这世上,居然真的存在过那么一个人,他无半分脆弱,怀满腹真心。如果他可以算作人的话。

Gavin,今夜月色如雪。我站在茫茫天地之间回望,才知道一个可以放心哭泣的怀抱是多么难得,一句完全不带索取之心的吐槽是多么难得。

我才不想你。一点都不想你。

52

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并不容易。既因为生死而揪心,也因为碌碌而迷茫。

如歌常年奔波在各种深山老林,麻木地上演着追逐与被追逐,麻木地一次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她看着年轻人一批批成长起来,她也一步步往上升。偶尔出外勤归来,她回到自己的宿舍。

普通的工资并不能支持她在大城市买一套自己的房子,于是深夜里她站在陌生的阳台,也会给自己点燃一支烟。

平价的公寓并不隔音,晚上常常会听到楼上的孩子在练习古筝。

有段时间,窗外夜雨淙淙,耳畔模糊不清地传来重复的曲调。如歌竖起耳朵努力听了听,好像那孩子最近努力在练的是夜雨寄北。

于是无端端想起他来。

孩子弹的并不好,磕磕巴巴的,有一句没一t句。但她总是会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夏天,暴雨铺天盖地,他揽着她在那座中式庭院的游廊下。喜欢吗,他问。你是不是喜欢。

喜欢。她闭上眼睛在心底暗暗回答。我喜欢的,Gavin,我喜欢。

*

这些年里,她不止一次地见过死亡,见到前一天还和自己谈笑的战友,第二天便死在敌人的枪下,炸弹里,甚至被对方活捉折磨致死。

她总是哭,总是恨,总是怪自己。

她平日里文文静静,但有的时候下手不分轻重。有个同事被毒贩虐待致死,后来终于抓到毒贩之后,她在录口供时用了私刑。

犯人的血喷溅到她莹白的脸上,她眼睛都不眨地看着手下的人痛苦嘶嚎,然后起身平静地用纸巾擦拭手上的血污。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审讯室门口一片死寂。

一来这手段过于残忍;二来这违反纪律属于污点,正常想谋求职业发展的人,再恨也会坚持底线,爱惜羽毛。

但叶如歌不在乎。她还要爱护什么洁白羽毛。她早就脏的不能再脏。

对于身边的、人性自带的细碎恶意她不想计较。

但对于穷凶极恶之徒,如果不被她抓到,那是他命好。一旦被她抓到,既然是渣滓败类,又何必害怕死有余辜。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可笑的是,曾有个犯人问她,“你不怕遭报应吗。”

这样的人,也有脸跟她谈报应。

如歌望着他,一个温婉的笑意绽放在她白净姣好的面庞。“那我们就看看,下了地狱,阎王是报应你,还是报应我。”

过了很久她才意识到,那个犯人的北国语不好,他真正想说的,应该不是“报应”,而是“报复”。

报复,有谁不怕报复呢。她只希望能在遭到报复之前,抓到她想抓的人。

*

有时候如歌也怕,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突然惊醒,梦里被一枪毙命的人是自己。

你知道,她宁愿死的是自己。

她的梦里常常是无穷无尽的追杀与被追杀。她总是在子弹呼啸而来的那个瞬间惊醒,然后在黑夜中坐起来,裹着被子等一身冷汗变干。

她永远记得多年前的那个雨夜,有人拉过她的手按在胸口,让她感受那一下下蓬勃的心跳,他说有我在谁敢杀你。

此后无数个深夜里她从噩梦中醒来,也会把手按在自己胸口感受着依然跳动的心跳,那是她还活着的证据。

就好像多年前的那一句话,也是个依靠。

而她也会突然脆弱的,想要个依靠。

*

在她屡立功绩之后,慢慢地,开始有热心的领导和前辈给她介绍对象。

考虑到在工作上的长远发展,叶如歌不想给人留下过于孤绝的印象,于是实在推不掉的相亲也会去见。

有一个相亲对象对她尤为热情。

对方也是小城市一路奋斗到体制内的年轻人,为人周到细致,上进心强,对她的灼灼功勋钦佩且羡慕,也喜欢她清秀文气的性格和外形。

于是前前后后奔走不断,请了领导来牵线搭桥,对叶如歌鞍前马后地示好,分外殷勤。

如歌多番婉拒,对方仍不弃不馁。时间长了,单位上上下下都笑说程科长真是对你情根深种,程骁自己也说爱她。

那行吧,爱就爱吧。

虽然如歌也不明白,只客气地聊过几次天,两人连彼此的真面目都未见过,怎么就能爱上。但他非要说爱,如歌也懒得区分,于是就相处着看看。

相处两个月以来,程骁和她之间,绝大多数时候相敬如宾。偶尔有小争执,但两人也都不是非要分个输赢的人,于是总能很快回归平静。

可能这就是寻常男女的相处吧,她想。看似那么近,实则那么远。

有次过年前,单位组织聚餐,两人都去了,路上同事还嘻嘻哈哈地打趣他们什么时候结婚,到了之后程骁却面露尴尬。

如歌疑惑,程骁却也算是坦诚,说同桌上有位女同志是他的前任,没想到这次聚餐会遇上。

“没事。”如歌平静地笑,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不会多心。”

程骁感念她的通透,伸手揽了揽她的肩膀。于是二人重新回到包厢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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