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崖怕徐端宜害怕,又替人多点了几盏,还是徐端宜看到后,与人轻声说道:“够了,王爷,不用这么多的。”
谢清崖这才没再继续点。
屋子不算大,毕竟只是客房,自然不可能像主院那样什么都有。
里外的布局,则由一架屏风用来区分。
屏风外头一张四方桌子,用来吃饭,还有简单梳洗的地方,而屏风里头,则是一架床,一张简单的挂衣架,还有一处用来沐浴换衣服的地方。
在这样一个不算宽敞的室内,好似就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不少。
不管是谢清崖还是徐端宜,也都因此变得更加局促起来了。
坐也不是。
站也不是。
“我先去给你打桶水,屋内还有点热水,你今晚就将就洗下。”
外面就有水井,打水倒是方便。
谢清崖说完,也不等徐端宜有何反应,便率先放下手中的灯笼,出去打水去了。
徐端宜只来得及张口。
但见谢清崖已经出去,便只好重新闭上了嘴巴。
她不知道做什么,只能重新看向屋内。
谢清崖住了十日的地方,就算平时再不怎么用,但也难免显露出一点平日住过的痕迹。
洗脸架上的棉帕。
床上并未收整过的被子,还有堆在上面的衣裳,以及脚踏旁,东一只西一只的鞋子。
这其实还是徐端宜,第一次见谢清崖平日居住的环境。
临风阁那回——
因为大婚的缘故,一切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也瞧不出什么。
如今倒是看得分明。
有些乱,却不算脏,很有生活气息。
只是这里就一张床,别说坐床了,就连躺椅都没有。
晚上她跟谢清崖,要怎么睡呢?
徐端宜一时也想不好,想着还是等谢清崖回来了,再说好了。
左右无事。
趁着谢清崖在外头打水,徐端宜便走进屏风,替人把地上的鞋子先整齐放好,又把堆在床上的衣裳,一件件重新收拾起来,放到衣架上。
才做着这些事,谢清崖就回来了。
谢清崖不知道徐端宜在做什么,一时也不敢贸然进屏风内,便先把手里的水桶放到洗脸架旁,这才站在外头,与人说话:“水给你放好了,热水在储水壶里,干净的帕子你要是没有,我回头让人给你找几条送过来。”
徐端宜说着“有的”,便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屋内灯火足。
她自然一眼就能看到,谢清崖洗干净后的脸。
刚才那些没被擦掉的泥点子,现在是一点都看不到了。
谢清崖看着她出来,与她四目相对,又见她看着自己的脸,自是又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撇开脸。
手下意识想去摸自己的下巴,刚刚洗了半天,应该干净了。
又被他按捺住了。
他轻咳一声,问人:“你看你还有什么需要的,要是没有,我就把时雨先给你喊过来。”
徐端宜没什么需要的。
知道他如今事务繁忙,过会还要跟梅雪征他们见面,她也不想耽误他的事。
她摇了摇头:“我没什么事,王爷先去忙吧。”
说完,又宽人心一般,跟着一句:“我不出去,就在这,王爷不必担心我。”
想说的话,都被徐端宜抢了先。
谢清崖反倒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他只能点头。
“……那我先走了。”他看着徐端宜说。
徐端宜又与人点了点头。
在谢清崖要走的时候,她却又犹豫着,忽然攥紧手,看着人的身影,轻声问了一句:“王爷晚上,会回来吗?”
谢清崖才将将转身。
听到这话,便又停下步子,朝人看去。
烛火通明的室内,远处样貌矜贵清艳的绿衫女子,就站在屏风旁,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她其实没有多余的话和表情。
就连问题都问得很简单。
语气稀松如常,就好似,他就算真的不回来,也没事。
和从前每一回,他们碰面的时候一样。
他去,她欢迎。
他走,她也不挽留。
她看起来,好似对他,没有任何要求和期待。
但谢清崖,却仿佛能看到她那双明亮双眸中的,那点希冀。
没有一个人,能拒绝这样的一双眼睛。
谢清崖更加不能。
“当然。”
他知道徐端宜,那藏在温柔从容外壳下的小心翼翼。
即便心中再是紧张与她的单独相处,谢清崖也不会在把她带回来之后,再做出一些让人局促不安的事情。
“这是我的住处,我不回这,回哪?”
谢清崖扬着英眉,用一种简单轻松的方式,跟徐端宜说话。
果然,听他这么说,徐端宜明显变得轻松了不少,就连双眼也都因此变得明亮了许多。
倒让谢清崖看得,心跳更为剧烈了。
“那我……”
后面的话,谢清崖还没说出。
外头就先响起时雨的声音:“主子,我来了!”
还有乔炳元离得稍远些,听起来气喘吁吁的声音:“时雨姑娘,你、你慢些。”
谢清崖一听到这两道声音,就立刻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
既然人已经来了,他也就没再纠结。
“你先好好休息。”
说完,谢清崖便往外走去。
可人才转了个身,还没走几步,他却跟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谢清崖整个人忽然身形一僵,紧接着,脸色也跟着一变。
徐端宜看着他停滞的背影。
还在困惑他怎么了,就见他忽然又转回身,然后几个箭步,就直接冲进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