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口刚想答应。
出声时，才发觉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竟然哑了。
忙清了嗓子。
“怎么了？”
屏风后的徐端宜，不知道屏风外谢清崖的心思，问他：“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什么？”
谢清崖的心思，这会也不知道转到哪座山上去了，竟是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过了会，才恍然大悟，随口说道：“哦，随便。”
话罢，谢清崖想了想，待会黑灯瞎火的，难不成，他还要从她身上翻过去不成？
要是不小心摔倒……
想到那个画面，谢清崖的脸，顿时烧得更热了。
身体也变得更燥了。
他脸都涨红了，忙改了决定：“……你睡里面。”
说话的时候。
谢清崖不止一次庆幸，这会两人隔着屏风说话。
要不然他这脸上烫手的红，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徐端宜解释去。
“好。”
徐端宜依旧不知他的心思。
听他说完，便自然地转去了里头，之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谢清崖再看过去的时候，已经从屏风处，瞧不见徐端宜的身影了。
倒是熟悉的声音，继续于屋中响起。
这会她的声音，比起先前，听起来要更闷一些。
“谢清崖，我好了。”
“嗯。”
谢清崖答应一声，又在原地站了一会之后，才转身去灭屋中的烛火。
没全部灭完，留了一盏桌上的，免得徐端宜夜里起来不方便。
但只剩一盏烛火的屋内，还是立刻变得昏沉了不少。
没人说话。
屋内一时安静非常。
床上的徐端宜，一点声音都没有，像是睡着了，但谢清崖知道，她不可能那么快就睡着。
不说话，也不过是怕彼此相对尴尬。
又在原地踯躅许久。
谢清崖长吸一口气后，最终还是合上身后的大门，然后一点点把自己那口气，慢慢舒出于口，往身前的架子床走去。
越靠近架子床。
谢清崖的心跳便越快。
他的脚步很慢。
但再慢的脚步，就大门离床的这段距离，就算慢得跟乌龟爬一样，这会也该走到了。
床帐还未放下。
即便烛火离得远，但谢清崖还是能瞧见昏沉光线下，徐端宜的眉眼。
她合衣睡在里面。
侧躺着，背对着他，从他的视线望过去，能看见她双眼闭着，呼吸也听不见，看起来就像是真的睡了。
但也只是看起来罢了。
那些细节，是做不了假的。
那紧绷的脸颊，还有轻轻抖动的睫毛，都在彰显着她其实并未睡着。
谢清崖没有拆穿她。
他知道她为何如此，因为他同样尴尬局促，心神紧张着。
动作放到最轻，呼吸也一样，谢清崖在要不要放下床帐犹豫着，最后看了眼打在徐端宜脸上的光，最终还是选择放了下来。
免得她睡不好。
何况暗处，也更方便遮掩他们的表情。
床帐遮挡住外面的光，一下子吸走了所有的光线。
谢清崖清晰瞧见，徐端宜的眼皮，快速抖动了一下，但她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这样的环境下。
谢清崖竟然不由自主地发散思绪想着。
倘若此时，揭开徐端宜的被子，应该能瞧见她因紧张而紧攥的双手。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
谢清崖在想到这样的画面时，竟忍不住挑起了唇角，显得心情十分愉悦。
他此时也不怕被人发现。
不过一直盯着她，也不好，本来她就已经睡不好了，他这样看着，她只怕更加难以入睡。
谢清崖收回柔软的视线。
同样合衣躺进已经被展开的被子里。
另一条被子。
同床共枕。
这种从未想过的事，就连大婚夜都未曾发生的事，如今，竟然在这一刻，在陌生的地方，真的发生了。
不可思议。
谢清崖睁着眼睛，没有睡。
睡不着。
应该困的，平时忙活一天回来，他早该沾枕就睡了。
今日却精神得很。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干的活不够多，又或许是因为，徐端宜此时就在他身边。
他知道徐端宜也没睡着。
谢清崖索性闭上眼睛，佯装出一副睡着的模样，一点点均匀了自己的呼吸。
果然——
他才这样做，就感觉原本背对着他的人，忽然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
谢清崖能感觉到徐端宜，朝他这边先看了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她便又小心翼翼地收回了视线。
大概是心情放松了。
奔波一日的徐端宜，这次闭上眼睛之后，终于睡了过去。
她却不知她的身边人，在她睡着之后，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谢清崖同样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却是面朝她的方向，支起脑袋，朝她那边看去。
这种在她清醒时，绝对不可能做的举动。
也就只有这四下无人，她也睡着的时候，谢清崖才敢偷偷做。
修长的手指，下意识朝人伸过去。
但也只是在半空戛然而止，就被他重新收了回来。
谢清崖就这样默默看着，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肘都有些撑得酸了，刚想松手，躺回去，就听到身边某人哼唧哼唧，以及窸窸窣窣的声音。
谢清崖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某人的睡相并不好。
想来关于这点，应该从未有人与徐端宜提过，要不然，她今晚绝对不会这样跟他提议。
脑袋还在浮想联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