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也处于一种警戒备战的模样。
俨然有徐端宜一声令下,她就要立刻上前把人拿下的意思。
但徐端宜始终没发话。
她望着王伏新的神情,依然十分温和。
王伏新于她注视之下,倒也一点点笑了起来。
老人年过半百,平日看着与普通老人并无不同,这会却笑得爽朗,他继续先规规矩矩与徐端宜拱手一礼,而后才道:“早听说殿下聪慧过人,果然如此。”
他没再掩饰。
“是,我的确有事要与殿下说。”
徐端宜抬手,意为请人开口。
王伏新也没再隐瞒,跟徐端宜说道:“这些年,外界对王爷的评价过于低了,老朽曾经也以为王爷变了,但这几日,老朽与王爷相处,发觉王爷并不如传言中的那般。”
他把这十日,自己旁观看到的一切,说与徐端宜听。
水中救祖孙、主动搬尸体。
在京中其余官员来之前,什么脏活累活,谢清崖都是第一个先干。
“殿下可知,昨日您吃的红薯是怎么来的?”王伏新忽然问徐端宜。
徐端宜原本还处于震惊之中。
她知道谢清崖在这必定辛苦,却没想到,他竟然做了这么多事。
这些事,只怕旁人躲都躲不及,他却永远第一个先去做。
此时被老人这么一问,她的眸光还有些涣散,人也怔愕着。
自是没有立刻回答出来。
王伏新只当她不知道,他也不意外,只继续与徐端宜说道:“那是城中一位名叫翠婆婆的老人售卖的东西。”
“售卖?”
徐端宜听到这两字,回过些神,吃惊问道:“如今这样的情况,城中还准人售卖东西吗?”
王伏新点头。
他与徐端宜解释:“如今城中这个情况,那些青壮年自然能靠搬东西,也能去堤坝做苦力赚钱,女人也能洗衣做饭,去药堂帮忙赚钱。”
“但像翠婆婆这样的家庭,家中只有祖孙俩人,老的老、小的小,这样的人家,哪有赚钱的办法?因此前些日子,城中下了一条要令,准许玉田百姓自食其力,像翠婆婆家,就会烤点红薯,用来售卖。”
这法子倒是不错。
徐端宜听完之后,也是十分赞赏。
她毫不犹豫夸赞道:“这法子好,是谁……”
话未说完,她忽然想到刚才王师爷说的,不由神色微怔。
徐端宜看着王师爷。
竟也没觉得太意外。
甚至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
她看着王师爷问:“是王爷下的要令?”
未想——
王师爷竟然看着她摇了摇头。
“不是?”
徐端宜疑惑,她还以为……
王伏新看着她说:“是也不是。”
未等徐端宜说话,时雨一听这话,先不耐道:“你这老头,能不能直白点?打什么哑谜呢。”
时雨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心里却也有些吃惊,和着急,这老头口中的南安王,跟她平日看到和知道的不太一样。
她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时雨。”
徐端宜低斥一声。
让她住嘴之后,方才继续看着前面的老翁。
“请师爷为我解惑。”
王伏新并不在意时雨的态度。
年过半百,又无儿无女的人,生死都扔在一边了,岂会在意一个小孩的态度?
他笑着说:“是老朽不好。”
说完,他又跟徐端宜作了个揖,这才继续与人说道:“法子是王爷想的,但传出去的人,却是梅大人。”
时雨瞪大眼睛,怒道:“那姓梅的,偷了我们王爷的主意?”
时雨不知不觉,竟也下意识,拿谢清崖当自己人了。
只是关于这点。
王伏新显然并不清楚,她从前对人是怎样的态度,这会便是听到了也不会多想。
徐端宜则在失神中。
不过徐端宜也未失神多久。
未等王伏新解释,徐端宜便先接过话,看着他呢喃道:“是王爷的意思。”
“什么?”
时雨不解,目光也跟着流露出几分茫然:“为什么啊?”
她觉得这样的好规定,说出去,是让所有人受益,也是让所有人感激的。
她自然不明白,为什么王爷要丢了这样的好机会,白给别人涨脸面。
他难道不希望被人赞誉吗?
徐端宜未理会她的询问,而是继续朝王师爷看去。
等着他的回答。
王伏新也看着她,眼中有着赞赏。
“殿下聪慧。”
徐端宜摇头:“我若聪慧,就该一早想到。”
她虽然一直都觉得,谢清崖不可能如传言中那样,但其实,她也不敢确定。
偶尔也会想,或许他真的变了。
王伏新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他在一旁继续说道:“老朽不知道王爷为什么那么做,但这些时日,老朽能感觉出,王爷并不希望别人看到他做的事。”
“尤其是李、梅两位大人来了之后,他更是把一切能提升名声和功绩的事,都交给了两位大人去做,自己则每日混迹于人群中,做些并不出彩的苦力活。”
王伏新说到这,还是一脸遗憾可惜的模样。
心里其实隐隐也猜到了一些原因。
但他人微言轻,即便知晓,又能说什么?
“我知道。”
屋内忽然响起一道呓语声,是徐端宜的声音。
但就连在徐端宜身边的时雨,都未曾听清,更不用说王伏新了。
“殿下说什么?”
王伏新问徐端宜。
徐端宜却没再说,她收拢思绪,认认真真与王伏新说道:“多谢师爷今日与我告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