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碰到了翠婆婆祖孙俩。
其实最开始,他们只想吃点红薯解解馋。
平时在堤坝,日日只能吃些馒头、馕啊什么的,这红薯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偶尔尝下,倒是也不错。
他们自然以为这东西,就是招待他们吃的。
哪想到那老婆子竟然问他们要钱。
一点小钱,本来给了就给了,但偏巧碰到他们心情不爽的时候,尤其想着,他们替他们玉田县的人奔波劳碌,还得花钱买吃的,这群人自是更加不爽。
因此便是小钱,这些人也不肯给。
之后闹大了,那小孩忽然提到了谢清崖的名字,说是要谢大人替他们做主。
这城中就一个姓谢的大人。
当下,这些人便计上心头,打算就借此事,引得谢清崖过来,好好磋磨下他。
他们跟萧元福一样,从来就没把这位南安王,放在眼中。
自然不会怕他。
这会,他们还不知道徐端宜已经来了,仍对着谢清崖冷嘲热讽道:“谢大人,不是我们说你,你做事也别太本末倒置了,咱们都是玉田的恩人,吃她几个红薯怎么了?还问我们要钱?玉田县的百姓,就是这么对付他们的恩人的?”
“我看以后我们也别再来了,来了连个红薯都吃不着。”
“你们说是不是?”
领头的人一开口,他身后其余官员,也纷纷叫嚷起来,一副受尽委屈、心有不甘的模样。
翠婆婆其实一早就后悔了。
要是早知道这些人这样嚣张,连谢大人都不怕,她是决计不会看着瓜娃去找谢大人的。
此时她和孙子,被谢大人挡在身后。
眼见那些人越说越过,就连围观的人,也渐渐有些偏向他们。
翠婆婆老眼含泪,既难过,又怕影响谢大人的仕途。
银钱是小。
她实在不想让谢大人这样的好官,因为他们出事。
不由扯了扯谢大人的袖子,小声与他说道:“大人,算了吧,我不要了。”
谢清崖原本就被他们说得心头冒火,脸色难看。
此时听到身后老人委屈害怕的声音,他心下更是一沉。
“别怕,没事。”
他低声安慰老人一句后,继续冷眼看着前面几个户部的官员。
他岂会不知道他们是故意的?
要换做以前,他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就会把这些人拉下去,狠狠抽一顿鞭子了。
还轮得到他们在这叫嚣?
此时也是。
他没打算真听翠婆婆的话,放过他们。
有一就有二。
今日之事,若不好生解决,日后必定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即便知晓他这么做,会惹得其余京官不满,谢清崖此刻也顾不上了。
他沉着脸,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忽然一道声音,先自他侧前方响了起来。
——“天子太后尚在,他们都不敢自称自己是百姓的恩人,你们又算个什么东西?”
谢清崖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脚下步子就骤然僵停了下来。
他猛地朝声音来处看去。
果然看见徐端宜冷着一张俏脸,站在众人前方。
其他几个京官也都听到了。
被人当众反驳,还扯出太后和天子,他们的脸色一时也变得难看起来,当即便沉声质问道:“谁在说话!”
说着,他们也转过头,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了过去。
本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竟敢说这样的话!
却在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尽数呆住了。
甚至还有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了,要不然怎么会瞧见长公主在这?
徐端宜先看了眼谢清崖。
见他无碍,她稍松一口气后,便继续朝那些官员看去。
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看过,认出他们的身份之后,她便也看明白,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了。
萧元福还真是贼心不死。
她的脸色依然难看,看着其中一个官员沉声问道:“何宗年,刚才是不是你说,你们是百姓的恩人?”
领头那人便是何宗年。
他是户部民科度支司的郎中,位五品,本身能力一般,全靠奉承萧元福上的位。
其余官员,徐端宜并不识得。
但见他们以何宗年为尊,便也知道,这何宗年便是他们的领头羊。
不过一个五品官员,竟然也敢与谢清崖这般叫嚣。
徐端宜自是不会高兴。
不管这何宗年,究竟是不是萧元福授意的,但他上不尊长官,下不顾百姓,光这两桩,这朝廷命官的位置,他就做不得。
她冷眼看着何宗年。
何宗年被这话喊得一个激灵。
再一看长公主的眼神,更是吓得从头到脚,都冒起了一股渗骨的寒意。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不是幻觉!
眼见长公主还在那冷着脸看着他,何宗年哪里还有先前的嚣张模样?
他忙小跑上前,给人跪下了:“殿下,您、您怎么在这?”
话说出口,便反应过来,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他恨不得回到过去狠狠扇自己的嘴。
真是要了命了。
也没人与他说,长公主如今也在玉田啊!
要是知道,他哪里敢做这样的事?没完成大人给的任务,顶多也就是被责罚一顿。
可要是得罪了这位长公主……
以她在太后心中的地位,何宗年已经能够预想到他日后的惨状了。
越想越怕。
何宗年吓得两股都跟着颤颤起来。
“下官、下官……”
他张口想为自己辩解,却实在说不出口,只能一个劲地给人磕头,边磕头边说道:“下官知错,下官回头就把钱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