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那位知县夫人常用的那辆,虽然不大,但胜在干净。
王师爷替她准备的。
知晓徐端宜要去,王伏新自是也百般阻止。
可徐端宜去意已决,自然不会听他的话,王伏新无法,最后只能给人多准备了一些干粮和食物,还有干净的被褥枕头,让她一并带上。
出去住毕竟不太方便。
虽然有人照看,每日三餐也会有人送过去,但哪里有在这待着舒适?
一路过去,今日城中做工的人不算多,乔炳元正领着人在到处筛查,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徐端宜看着车窗外的景象,问马车外的梅雪征:“他们都知道了?”
梅雪征知道她在问什么,没瞒她。
他低低嗯了一声:“本来想瞒着的,但清崖说,未知只会引起更大的恐慌,与其瞒着,倒不如直接公之于众。”
“真有什么,该治治,该看看,总好过秘而不报,引起更大的灾难。”
徐端宜点头。
她跟谢清崖的想法一样。
与其瞒着众人,让他们彼此猜来猜去,最后自己害怕,还不如把这事原原本本的与他们说。
这种时候,更需要大家一起团结,把如今这个现状给扛过去。
徐端宜依旧望着车窗外面。
此时城中。
除了乔炳元以外,昨日徐端宜见过的那位老者也在。
他拄着拐杖。
身形单薄瘦弱的,好似风大一些,就能把他给吹倒。
可他始终□□着脊背,连一点摇晃都没有。
他未注意到徐端宜的马车,正在跟众人说道:“如今咱们的家园正值危难时刻,现在又传出这样的事,我知道大家都害怕,是人就会害怕,我也害怕,但咱们不能这么自私。”
“这次朝廷并没有放弃咱们。”
“该来的人,一个不少,该给的物资,也从没短缺过我们。”
“不说王师爷、乔主簿他们,梅大人、李大人,还有京城来的其他大人,也都在尽力保护咱们。还有南安王、长公主,他们本来不用来这样的地方受罪,尤其是小王爷……”
说到谢清崖的时候,老者的声音有明显的哽咽。
他停顿了一下。
接着才继续说道:“他不顾自己的安危,让自己身处这样的险境之中,现在还自己跑去城外,怕得就是真得了影响咱们。”
“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别人添麻烦,有病就去治,别总觉得别人会害咱们,他们要真害我们,何必对我们这么好!”
“就拿今日的事来说,小王爷大可吩咐我们去拉走那对母子,他这样的身份,何必亲自去做这些事?”
“他还不是为了咱们着想!”
“他是不希望咱们出事,这才自己揽过这样的事。”
“要是咱们还不听话,那就实在太对不住,小王爷为我们的付出了!”
老者说得眼含热泪。
其余人也都跟着红了眼圈。
就连乔炳元,也抬手抹了下眼泪。
老者还在说:“刚刚乔主簿跟我说了,长公主已经派人去京城找大夫找太医了,咱们最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现在怕什么?”
“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就没有挺不过去的!”
“褚老说得对!”
“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就没有挺不过去的!”
……
外面一时间都是这样的声音。
徐端宜看着这样的情景,眼睛有些泛酸,心里却明显放心了不少。
现在就怕大家彼此都瞒着,小病都得祸害成大病。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算再难的情况,也能挺过去!
她相信上苍,不会这么苛待他们。
她虽没有经历过时疫。
但从前看碧溪跟着孙太医学习的时候,她闲来无事,也看过一些她在看的医书和古籍记载。
历来对时疫的记载,都不算太好。
但大部分时疫的到来,都是因为一些自然灾害下,卫生环境没有做好,或是食用了一些不该吃的东西,导致人体感染病症,引发疫病。
但如今的玉田,根本不缺吃喝。
至于卫生问题,更是最开始就被着重看管起来,城中几乎日日都有人撒药粉,做清洁。
徐端宜心中觉得,那小孩或许并不是感染了时疫。
不过如今,也只能等待。
看看过了这阵子,那对母子会如何,谢清崖……又会如何。
想到谢清崖。
徐端宜不自觉又用手,轻轻捏了下自己的袖子。
“梅大人。”
她捏着那片袖子,感受着里面的东西,在梅雪征看过来的时候,继续同他说道:“我已经吩咐时雨去京城了,之后会有人送来药材和大夫,这些还需要你们去处理。”
“还有那几位被看护起来的百姓,他们如今是最需要被安抚情绪的。”
“无论是其余人,还是那对母子,你们都要好生照料。”
说到那对母子的时候,徐端宜的声音又停顿了一瞬,之后才接着与人说道:“那对母子纵然有隐瞒之过,但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这种时候,齐心协力挺过去才是重中要事,不要把多余的时间浪费在泄愤和责怪身上。”
“……若是他知晓,必定也不会答应。”
徐端宜说完之后,却迟迟未等来梅雪征的回答,不由抬眸看去,便见梅雪征此刻正在望着她。
她神色未改,语气如常地问梅雪征:“怎么了。”
梅雪征这才回过神,他匆匆收回视线,与她说了声“抱歉”,之后才同她说明缘故:“您说的这番话,先前南安王走的时候,也同我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