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与他说几句话都会脸红，跟他待在一个屋子，都会局促，如今却连死都不怕了。
他拧着眉，尽可能让自己先冷静下来，与人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出事，你父亲和你姨母……”
“谢清崖。”
徐端宜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她这次站了起来，靠近大门。
谢清崖怕离她太近，忙又退了几步。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
这处宅子，大抵有挺长一阵子没人住过了，风吹日晒的，两扇门之间的缝还挺大的。
徐端宜的手，放在那粗糙的大门上，眼睛却始终望着里面的谢清崖。
“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
“姨母有丹枫姑姑和表哥他们，父亲也有辽东营，他们都有自己的事，即便我真的不在了，他们也不会一蹶不振，他们依旧会有自己的生活。”
“时雨和碧溪，我也能安排好。”
“我没有牵挂。”她看着谢清崖说。
“谢清崖，我现在只想陪着你，让我陪着你，好不好？”徐端宜强忍了一路的眼泪，到现在，还是没忍住，落了下来。
徐端宜看着谢清崖眼中的震动，也能看到他在她落泪的那一刻，神色微变，以及那不由自己，朝她迈过来的步子。
但也只是片刻的功夫。
他眼中便收回了理智，再度挣扎着清醒过来。
谢清崖又退回到了原本的位置，隔着一段安全的距离，跟徐端宜艰难地说道：“……徐端宜，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徐端宜泪眼婆娑，语气却依然坚定：“我喜欢你，这一切就值得。”
“可我……”
谢清崖张口。
却再次被徐端宜抢了话。
“可你什么？你想说，你不喜欢我？”徐端宜哽咽着，抢先说了本该由他来说的台词。
倒让谢清崖那原本准备诉之于口的话，无处安放。
他可以点头。
他可以说是。
可看着眼前这个，望着他直掉眼泪的徐端宜，他到底还是没办法，与人开这个口。
他不想伤害她。
却也不敢承认。
正在谢清崖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忽见徐端宜从袖子里拿出两样东西。
“你若不喜欢我，那这是什么？”
谢清崖原本还没瞧清，徐端宜拿着什么东西，直到听她说：“你为什么要藏着我的东西？”
谢清崖一听这话，神色便是一震。
他已经猜到，她说的是什么了。
“你……”
谢清崖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心里暗恼，先前事情太多，竟是忘记了这一茬。
徐端宜一定是给他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这两样东西的。
证据确凿，现在说再多都没用了。
谢清崖此刻，就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又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徐端宜则看着他，继续说道：“不要的帕子，你留着，多年前送给你的护身符，你也一直保存到现在，我的帕子鞋子，你不顾身份给我清洗。”
“谢清崖，你还说你不爱我？”
徐端宜说完，见谢清崖在里面沉默着，又不知所措地望着她，忽然收起东西，掉头离开。
谢清崖看她这样，自是急问道：“你去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此刻的态度，准备离开了？但谢清崖心里又隐隐觉得不太像。
担心她出事。
谢清崖又靠到了门这边，冲着徐端宜喊道。
徐端宜停下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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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端宜回头望着他，面不改色，没有犹豫：“你不过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染上，怕传给我，才不肯让我进去，那我……”她看着谢清崖，一字一句说道，“也去一趟就是。”
她实在太知道怎么拿捏谢清崖了。
未等谢清崖说什么，她便继续与人说道：“那对母子现在住的地方，我不好过去，但他们从前住过的地方，还在，我若想去，没人能拦得住我。”
徐端宜看着他，轻声喊他的名字：“谢清崖……”
“你疯了！”
谢清崖终于反应过来，他在里面听得目眦欲裂。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徐端宜竟还抱着这样的想法。
疯了……
她是真的疯了。
“不。”
徐端宜看着他反驳道：“我从未如此清醒。”
她看着谢清崖说道：“自我来到京城，我从来不敢争取一点我喜欢的东西，我总怕给别人添麻烦。”
“和表哥的亲事，如此。”
“就连当初和你成婚，我也小心翼翼，不敢让人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谢清崖。”
徐端宜看着他，再也没有掩饰自己对他的爱意：“这是我人生第一次，为我自己争取。”
天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不知道哪里刮来一阵风，使得徐端宜的裙子和发丝，在空中飞舞。
她却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谢清崖说道：“谢清崖，你可以选择开门，带我进去，也可以看着我走。”
“谢清崖，你来选择。”
雷声越来越响。
头顶的乌云，比先前还要大。
滴答滴答。
天上终于还是下起了雨。
徐端宜半边身子还站在外头，她没有躲藏，就这么任由那雨水当头降下，落在她的身上。
阵雨攻势凶猛。
向来是来得急，下得也大。
徐端宜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被蒙上了一层纱布，她没有伸手去抹掉脸上的雨水，而是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谢清崖的方向。
等着他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