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主子这是怎么了,时雨连忙跟了过去。
要同主子说话的时候,又被人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虽然不解。
但时雨还是立刻闭上了嘴巴,没再出声,只跟着主子放轻脚步往外殿的方向走去。
徐端宜倒是不担心。
会在这边碰到其他宫人,被她们发现自己要去偷听。
每回姨母面见曹达的时候,身边顶多只留丹枫姑姑,就连映雪都得留在外面。
果然——
她这一路过去,都没瞧见什么人。
越靠近外殿。
徐端宜不仅脚步声越来越轻,就连呼吸也都小心地被她屏息住了。
待到用来遮挡里外两殿的一处布帘处,还不等徐端宜过去,就先听到外头传来曹达的声音。
“您不把那南安王当回事,却不知玉田那边的人,早对他心悦诚服,五体投地了。”
“奴才可听说了,昨日南安王一出来,就得到所有人的赞赏,满城的百姓都在给他磕头下跪,还说要给他立长生牌呢。”
“长久以往,只怕咱们这位南安王又得青云直上了,到时候……他要是真有点什么,可就不好控制了。”
徐端宜先前就猜到。
曹达这趟过来,必定不怀好意。
但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跟姨母说这些。
她抿唇未言,脸色却再次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就连抵在胸前,握着帕子的手,也用了许多力道,以此来克制自己的情绪。
“你什么意思?”
这次是昭裕太后的声音。
徐端宜的心,也在这道声音之后,瞬时跟着一紧。
她最在乎,也最担心的,还是姨母会怎么想、又准备怎么做。
“奴才没什么意思,奴才就是怕您安稳时日过得久了,觉得没什么隐患了。所以特地过来提醒您一声,不管是龙椅上的那位,还是咱们这位南安王……他们可不是真的涉世未深的小孩子。”
“真要等他们执掌大权,您以为这后宫还有您说话的地方吗?”
“曹公公,你说话可别这么没有分寸!”丹枫不满他的态度,先冲人训斥了这么一声。
曹达这趟过来,也的确是心里有些着急。
他是最怕谢清崖起势的。
因此一打听到玉田那边的情况,便立刻急匆匆赶了过来,一时失态,坏了规矩。
如今被丹枫警告一番之后。
再去看宝座上那位的脸,果然十分难看。
毕竟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曹达很快就先沉下心来。
“太后莫怪,奴才这也是担心您,所以才一时着了急。”曹达先同人赔礼道了歉,声音也跟着缓和了不少。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不过很快,他又话锋一转,再度跟人说道:“奴才也是怕当年武帝爷在时的情况重现,您肯定也不希望再腹背受敌,受人欺负吧?”肉眼可见上座之人,忽然变得极度难看的脸色,“再说王太嫔是因何而死,咱们这位陛下可都是一清二楚的,您难道希望日后真的养出一个狼豺虎豹,到头来害了自己?”
昭裕太后没说话。
但徐端宜的心,却在曹达这番话后,彻底沉了下去。
姨母最难以忘怀的,就是先帝在时的那段时间。
那个时候太子哥哥突然故世。
姨母虽然扳倒了林氏,却也跟先帝彻底离了心。
就连萧家……
这个原本扶持先帝起来的家族,也被先帝所厌弃不喜。
甚至先帝还一度起过废后的念头。
那段时间的姨母……
虽贵为中宫皇后,却没有一点权力,就连新进宫的妃嫔都能不把姨母放在眼里。
更不用说,先帝还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虽然把林氏关了禁闭,却还有意抬举她生的儿子为太子,甚至林氏死的时候,肚子里都已经又有了龙种。
那大概是姨母这一生,最不想回忆的时候了。
至于那位王太嫔的死——
这在宫里也一直算是个忌讳,但徐端宜却并非全然不知。
王太嫔死的那一年,她也才十三岁。
明面上说王太嫔是因病去世,但实则是王太嫔因不满姨母掌政,又觉得自己才是天子生母,想一人独大,因此被人哄骗几句之后,便想给姨母下毒。
但姨母在宫里耳目通天,就连王太嫔身边的几个宫人,也都是姨母派过去的。
自是一早就得了消息。
也因此,那碗本该给姨母的汤药,最后反而送到了王太嫔那,被人灌给了王太嫔。
不仅如此。
姨母当初还特地让才不过十岁的陛下,特地去看了王太嫔“病故”。
听说陛下当夜回去,就生了一场大病。
好几日都卧床不起。
而在此之后,陛下的性子也变得越来越胆小,与她的关系也越来也淡。
从前那个怕了、难过了,会死死拉着她的胳膊,喊她“宜姐姐”的小孩,自此之后,便再也找不见了。
徐端宜没法在这些事情上,评判谁的对错。
成王败寇。
这世间,向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赢家谱写规矩,输家则只有听话的份,自古以来,都如此。
倘若当初姨母并不是早就知晓此事,若那碗药真的害死了姨母,那如今便又是另样的局面了。
她也绝不可能,有如今这样的舒坦日子过。
因此徐端宜即便无法认同姨母的一些做法,却也没办法说她什么。
姨母虽然从来不让她沾染这些事,但显然,她也是既得利益者。
所以不管陛下如今如何对她,谢清崖当初又是怎么想她的,她同样没法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