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徐端宜也没话说了。
她心里自然不会自作多情,觉得谢清崖是因为她,才会陪她走这一趟。
大约还是邓姑姑的缘故。
或许这其中,还有长宁的手笔。
只这么想着,徐端宜这心下,便越发觉得自己受之有愧了。
她实在很难在谢清崖面前,坦然自若。
一路无言。
直到听到一阵水流声。
循声看去,便见谢清崖在倒茶。
徐端宜本想收回视线,却见谢清崖竟把其中一盏茶,递到她这边。
徐端宜面色怔怔。
就连原本不敢与之对视的眼睛,也忍不住抬起,朝谢清崖看去。
可谢清崖还是那副平常神色。
手中端着茶盏,慢慢喝着,并未因为此举而如何,就好像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的确微不足道。
徐端宜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她本以为,他们还是会像从前那样相处。
不言不语,什么都不做。
但谢清崖的这一举动,也令她原本担忧不已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
至少可以肯定,他不知道雪芙的事了。
不知道就好。
不知道,就好。
要不然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谢清崖相处。
“多谢王爷。”
徐端宜轻声与人道谢,也捧起茶盏,浅喝起来。
或许是因为心情放松了,徐端宜紧绷的神情也因此缓和了不少。
两人各自端着一盏茶,慢慢喝着。
马车从王府离开之后,便往城东过去。
护国公府位于城东的鸣玉坊,也是天子脚下,最尊贵的一处地界。
在这住的,身份便不仅仅是非富即贵那么简单了,大多都是刘姓宗亲,或是历任天子所赐。
这护国公府的前身便是贤安王府。
贤安王萧阑是明帝年间的摄政王,当初,他凭一己之力,扶持年仅四岁的明帝登基。
于明帝而言,萧阑如师如父,他的府邸,岂会不尊贵?
说一句最尊贵也不为过。
虽然之后这贤安王府在贤安王离世之后,经历了抄家、流放,渐渐落魄,尘封。
但明帝年迈之际,对过去之事颇有后悔之意,便又把萧阑其余还存在人世的亲族接回到了京城。
贤安王不在了。
这贤安王府也变成了护国公府。
但其中尊贵,依然是京城翘楚,尤其如今这萧家,还出了一位昭裕太后。
比之明帝年间,如今萧家之鼎盛,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清崖的母亲,大长公主刘鸢的府邸,也在这鸣玉坊中。
只是他们一家人,一直住在城南的月牙胡同,这间由明帝所赐的南安王府。
那大长公主的府邸便一直闲置着。
马车自进入城东起,外头便开始变得嘈杂起来。
因今日护国公府的掌上明珠成亲,今日这通往鸣玉坊的路,实在拥挤非常。
萧宝珠这桩亲事,虽不得昭裕太后与萧家人的喜爱。
但护国公府就她这一个女郎。
她的大婚,自然不可能办得太小气。
但凡与萧家有点沾亲带故关系的,今日都往这护国公府去了,便是不能进去喝酒的,也都遣家里的下人送了礼,免得被萧家人暗自记上一笔,日后官途受阻。
徐端宜他们出来得已经算早了。
但到鸣玉坊的时候,前面还是已经十分拥堵起来。
走一会停一会。
徐端宜原本担心谢清崖会不耐,但看过去,他倒是十分闲适自如,甚至还掀起一角车帘往外看去。
徐端宜见此,心下便又稍稍放松了一些。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王爷。”
她犹豫了一会。
最后还是看着谢清崖,轻轻喊了一声。
谢清崖有些惊讶。
他还以为徐端宜又要跟他装不熟了呢。
收回视线,谢清崖背靠着马车,看向对面的徐端宜,他虽然没有出声询问,但眼神却看着徐端宜,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徐端宜在谢清崖的注视下。
因心中紧张,还是骤然捏紧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但这次,她并未撇开脸和目光,而是正对着谢清崖,继续与他说道:“今日国公府中,来客众多,若有人对王爷不敬,王爷可……”
谢清崖忽然心情很好。
说不出什么缘故,只是看着徐端宜这一本正经的模样,他很想出声逗逗她。
“可什么?”
徐端宜哪里知道他那点坏心思?仍一本正经地和他说道:“王爷可以和我说。”
她不想谢清崖与他们起争执。
她也害怕那些人,会不把谢清崖当一回事,继续欺辱他,自是想着自己为他做主。
她说这番话时,并未觉得如何。
她只是本能想护着他,不想让他被人欺负。
却令原本想逗她的谢清崖,忽然变得有些沉默。
自爹娘和大兄走后,他就成了家里年岁最长的那个,弟妹要靠他,就连宫里的天子都得依撑他。
他早已忘记被人庇护的滋味了。
也从来没有人,与他说过这样的话。
谢清崖放于膝盖上的手,忽然收紧了一些。
谢清崖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茫然。
不明白。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在夜里,哭着与他说对不起的人,如今又会与他说这样的话。
满脸关心担忧。
生怕他受了别人的欺负。
又或许,他其实是明白的。
这一刻,谢清崖甚至想直接问她。
问她。
徐端宜,你究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