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以后(41)
随着他的动作,外面的贺舒神情一颤,雨幕里,他湿漉漉的眼睛看过来。
贺舒只能看见盛望唇口微微动过,可是他听不见盛望的声音,他那么清楚的看见盛望的掌心隔着玻璃包拢着他的手。
“你是不是还是在乎我的?贺舒。”
“你是不是还是关心我的?贺舒……”
“那么你,有没有一点点一点点可能…还是喜欢我的……”
这些懦弱和后怕不敢让他听见的声音他还是不敢让他听见。
贺舒不知道盛望在说着什么,脑子里划过很多想法,他是失去意识了吗?他是神智不清了吗?他是没有力气自己把车门打开吗?
“嚓”面前的车门突然一推开。
贺舒身形竟然往山崖壁上后退靠撞了撞,靠了满后背滑溜的泥水,盛望看得一惊,贺舒却没有任何停顿,他的身形已经靠近过来,冰凉的手扶着他的侧脸,轻轻拍了拍:“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小望?小望?”
明明他自己说话已经气息不太接了,耳侧的声音非常虚轻,盛望想要答话,贺舒手指对着车座椅背撑了撑,他俯身越过他的腰侧,去解安全带,冻得冰凉的手指按了好几次没有按开,因为撑着车门,清瘦的背骨微微发着抖。
他还在说话:“你先别乱动……我一会拨电话……”
“不知道脑部有没有损伤……你别乱动……”
他按着安全带按钮,腰侧突然低了低,贺舒眼睫垂
了垂。
再感觉不到贺舒有多么慌张就不可能了,盛望连忙坐起来一些,带过贺舒的肩膀。
“我没有事情,贺叔叔。”
“我没有什么,贺舒?”
带在怀里的人身形竟然还微微发着抖,冷得盛望一后怕,贺舒胸口的起伏剧烈而克制,苍白的锁骨一颤一颤。
盛望抱紧了贺舒:“只是磕了一下,我没有什么大问题,贺舒,贺舒,你别紧张,你别怕,别怕……”
在这一瞬间贺舒突然转过头来,盛望对过他毫无血色的脸,他的唇瓣有些发干,毫无色泽,眼睛闪闪烁烁,透明的水泽覆盖了薄薄一层。
这一眼看得盛望心脏一疼,他连忙轻轻拍了拍贺舒的背,再想拥过贺舒。
贺舒好像忽然冷静下来,他垂低过眼睛,又突然抬头再看了一眼他,贺舒略微撑站起来,他轻轻呼吸了一下,语气重新变得冷淡:“没有事情就好……我帮你联系拖车。”
盛望一急,连忙抓过他的手:“我,我有事,贺叔叔,我头疼……”
“血也止不住……附近也没有医院……”
“贺叔叔,你管管我……”
“盛望!”贺舒突然一回头:“你这样利用别人对你的关心,你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不想……我不想……”盛望声音很低很低。
贺舒感觉身后的人轻轻低头靠在他的背上:“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呆在有他们两个人的别墅里……”
“我不想……不想再,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想象你有多难过……”
“我不想……我不想……”盛望喉音沙哑:“我不想再离开你……”
“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可以留下来了,贺叔叔……”
“你原谅我……让让我……”
贺舒胸口起伏,没能说话,因为他感觉到盛望额心滑流的血温热的滑滴在他的颈侧。
盛望的声音沙哑些微:“我真的真的……太想你了,贺叔叔……”
“我只多呆一会儿,呆到林以时带回来的那个人走了,我就走……”
贺舒觉得盛望就像套住他的枷锁,哪怕到现在,流在他肩膀上的血还是烫得他说不出回绝的话来,他按了按胸口,最终只低低的回答:“小望,你要清楚……我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再改变什么。”
盛望以有伤的名义,暂时住进了别墅。
林以时只是说了一句话“贺舒也是这栋房子的主人,我尊重他的想法。”
但是林以时回来之后并没有再下楼。
整栋别墅并没有佣人,打扫得非常干净,餐厅的花瓶里放着很新鲜的花。
盛望呆在客房里,听到敲门声,就见贺舒拿了换洗的衣服给他,他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只是脱了外套,穿着乳白色的毛衣,提着医药箱。
其实进房间已经很久了。
盛望正用卫生纸擦额头上的血,一皱眉:“你怎么不换衣服?这样会生病的,贺叔叔?”
《离婚以后》五十 五十一
五十 五十一
盛望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很不放心,哪怕他是看着贺舒进房间的。
他在自己房间坐了会,窗外还沙沙的下着雨。
他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贺舒最后说的那句话。
“他们睡了,我就拿下来了。”
“我是说……他们睡着了。”
贺舒的个性其实一直属于克制严谨的类型,很少有说错话的时候,他为什么这么关注这个措辞?
盛望挠了挠头,还是一掀被子,走了出去。
贺舒是睡在另一边长廊尽头的房间的。
盛望轻轻敲了敲门,等待了一会却无人应答,盛望一方面担心突然闯进去贺舒生气,可是又耐不住更担心贺舒。
他把门一推开。
盛望视线一顿,床上并没有人。
这明显是客房,隔着蓬松雪白毫无褶皱的被褥可以看见靠在床侧贺舒一截雪白的后颈,头发乌黑。
他怎么……坐在地上……
盛望连忙走过去,却看见了散滚在地上的红酒瓶,贺舒还是穿着那件乳白色毛衣,肩膀上披着薄薄的灰色毛毯,靠着床坐在木地板上,他曲着手肘,额侧埋靠在手肘上,看不见面容,只能看见苍白的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