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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纵骄狂(162)

作者: 群青微尘 阅读记录

言信却见她鼻青眼肿,身上也流血,不禁心疼,勉力道:“瞎说。”

痛楚再一次袭上胸膛,玉鸡卫与他对战时,将一枚簪子深深贯入他心口,他想不通玉鸡卫怎会随身带着一枚女子用的簪子,这时只见司晨大放悲声,发丝披散,心里觉得古怪,却又说不出何处不对。

“哥杀了许多玉鸡卫……”言信口中流血,笑道,“如此一来,雷泽营……能暂且……安宁些时日。”

司晨欲言又止,这时言信道:“阿妹,是谁打的你的脸蛋?”司晨不说话,只是抽噎。

言信道:“谁敢欺负……我小妹,我要教训……回去。”

他努力想摸摸司晨的面庞,然而眼缝慢慢眯上,手脚也僵冷起来。

“欺侮我小妹的人……一个也不许有……”

突然间,他的手软软垂下,司晨忽觉怀里抱着的身躯似轻了些,一点性命的光火在方才突而熄灭了,只留下一片无生机的余烬。

一幅诡谲的图画此时正映在瀛洲舆隶们的眼中。

他们望见月盈桥上已化作一片尸山血海。走卒、妇人、贩子、脚夫,各式各样的尸首横倒地上,而在尸丛血泊中央,一个蓬头散发的女孩儿怀里躺着一具尸躯,那尸首面皮漆黑,似被烟炭燻过一般,心口刺着一枚发簪。

漫天寒雨里,女孩儿抱着那尸体,号恸崩摧。

————

此时的画舫中,躺在榻上的红衣少女忽而羽睫一颤,慢慢睁开了眼。

守在榻边的郑得利本是昏昏欲睡的,见她有动静,立时直起身来,兴奋叫道:

“秦姑娘,你醒了!”

郑得利顾不上眼睏,赶忙凑过来问道:“身上可有哪处不安适么?觉得痛么?”

小椒睁着一对杏眼,怔怔地盯着舱顶,缓缓摇头。郑得利忽觉不对,按理说,她被玉鸡卫一爪掏了心,这伤势常人怎可能活着?小椒此时醒来,究竟还能不能保有人的神智?畏惧之情慢慢染满他心房。

“咱们在青玉膏宫里遭逢玉鸡卫,你被他重伤,不省人事。咱们幸得雷泽营军士帮援,藏身在了此处。”郑得利讲罢前情,小心翼翼地再问她,“秦姑娘,你怎样了?若是有哪里痛,说与我听便是。”

然而下一刻,小椒便大叫起来,“叽里咕噜地吵谁耳朵呢,我快饿死啦!”

她一骨碌翻身起来,对郑得利颐指气使:“没蛋子,去给我盛碗粥来,若有细馅大包,也一齐贡与我!”

见她同往常一般生龙活虎,郑得利心下一喜,连忙点头出了门。

乘他出门舀粥的间隙,小椒坐在榻上,敛了活泼神色。她还记得在青玉膏宫里遭逢的一切,玉鸡卫的天山金爪刺破腔膛的剧痛也仍记得,那老者将自己心脏掏出,一把碾碎,后面的事却记不大清了,只觉一股热流涌上胸口,让她伤势渐而痊愈。

有一事教她不安,她此时能说能走,与常人无异。

然而当她悄悄将手按上平滑无疤的胸口时,却听不见其中心脏鼓动声。那里静悄悄的,如一片坟茔。

一个深埋于心中许久的疑问突而浮起。小椒坐在晦暗的舱房里,愣愣瞌瞌地想:

“我究竟……是什么?”

第69章 薪尽火传

青玉膏宫万烛荧荧,明堂上九龙捧日,殿中摆一张黄铜镀金椅,堂皇富丽。玉鸡卫坐于灿灿金光里,手中把弄一只矾红小瓶,沉思熟虑。

有士卒入内,跪地禀道:“玉鸡卫大人,雷泽营言信已身故。”

玉鸡卫回神,笑道:“甚好,是谁动的手?”

“是其义妹司晨。”

“呵呵,虽说小女并未直下答应老夫的话,结果却如老夫所料。”玉鸡卫说罢,自言自语道,“老夫杀言信是轻而易举,但便如玉玦卫那时一般,光是杀人不能教反军死心,不久又会有一位领袖被推举出来,因此要用这两败俱伤之计策。而今言信、司晨,一人身死,一人心伤,反军已成乌合之众,再不得翻身,妙哉!”

卒子畏怯地叩头,“是、是,大人明鉴。”

玉鸡卫笑意更甚。他对着昏黯的殿阁,徐徐叹气:

“‘仙馔’本不该是常人可碰之物。大多人吃了当即发狂,唯有能挺过焚心烈火之人才可做仙山卫之胚苗。呵呵……如意卫也是晓得此人必死无疑,便索性将‘仙馔’留予他了罢。”

他沉吟片刻,微笑颔首。

“果然欲要杀人,须先诛心呐。”

————

雨还未歇,长街短巷中处处淖潢。雨雾如纱如幕,望不清前路。

就在这雨里,一个蓬头垢脸的女孩儿艰难跋涉,她身上负一具漆黑尸首。尸体双脚曳地,留下两道血痕。

司晨身心被冷雨浇透,一个劲地打寒噤,她想起数日前玉鸡卫所言,说她若能对言信下死手,雷泽营义军便能逃过死劫。然而司晨深知玉鸡卫之鹗心鹂舌,若遵照其言,最后只会鸡飞蛋打,两头都救不得。

但她现今阴差阳错,害了言信性命,这也算遂了玉鸡卫之愿。司晨心中恚恨,眼里滚滚落泪。

雷泽船坑坑洞洞,遍体焦黑,舵楼塌毁,野鸡篷上尽是透光窟窿。士卒们挨坐在船栈上,没精打采。

此时距他们厮斗已过了半日,司晨强打精神,好不容易走近雷泽船。阍吏们见了她,先吃一惊,待司晨将身上负的尸首解下来,放在地上时,他们更是愕然。

“言大人!”“头儿!”士卒们惊慌失措地凑过来,一通嚷叫。人墙愈来愈厚,惊愕之后是怒吼和噎泣。不知过了许久,人群里复归静谧,所有人都泪落潸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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