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阮文跳了。
她不想知道自己被赋予的“任务”是不是结束了。也不想知道自己在这个上层梦境里一死,是不是现实世界里的自己也会死。
闭眼的阮文感觉到了气流, 也听到了风声。
可是, 什么都没发生。
阮文再睁开眼时,她还站在高高的石阶上。
阮文不明所以, 又跳了一次。
这次,结果仍然与上次没什么不同。
“哈……哈哈……”
“哈哈哈……”
人在过于悲愤、过于痛苦时真的哭不出来, 甚至还会想笑。
阮文睁着眼, 就这样一边笑着, 一边跳了下去。
她看到因她的下坠而急速收缩的景色, 那些景色像高斯模糊的图片。
而那些图片仅仅只是从她眼前一闪而过,接下来, 她还是站在石阶之上。
阮文要疯了。
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因为疯了所以才陷入这么一个古怪的世界。
“喵——”
白猫走到阮文的脚边,来回蹭着阮文的腿脚。
阮文低下头来,泪水旋即从她眼眶里掉落。
阮文的情绪诡异地平静。她没有哭的冲动。她也不明白自己眼睛的部分怎么还在分泌着源源不断的液
体。
“白白,”
蹲下|身抱住白猫,阮文随口给白猫取了个名字。
“白白——”
“喵呜……”
白白在阮文怀中嗲嗲地叫着,一蓝一绿的眼睛犹如宝石,其中透出充满人性的悲悯。
阮文把脸埋在白白柔软顺滑的毛里,她用力闭着眼睛试图阻断眼中液体的分泌。
也因此,阮文没有看到血光般的残阳下,自己的身体后,那里除了一个被拉长扭曲放大的人影,还有触手的影子。
那些触手伸出的地方,正好就是她的怀里,正好就是被她抱着当作依靠的白白。
-
阮文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安稳,没有做梦。
也因此,阮文没有沉入另一个世界。
……不,等等。
就在阮文意识到自己睡着了的这个当口,她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结论。
她真的没有做梦吗?
她真的没有沉入另一个世界吗?
她——
黑暗中,阮文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不在石阶之上,也没有再身处于那片红得令人心慌的残阳之中。
此时此刻,阮文躺在床上。脑袋下面是冰凉且坚硬的瓷枕。身上则盖着一层质地轻薄、触感滑腻的薄被。
静夜如水,安神的香气柔和而静谧地飘散在微凉的夜色里。垂落的纱帐层层叠叠,让周围的一切都看起来影影绰绰。
阮文一骨碌爬起,起床声立刻惊动了床边候着的人。
“娘娘、您醒了?”
阮文这才发现,有个宫女打扮的小姑娘候在自己床边。
小宫女一发现她醒了,便恭敬问道:“娘娘可渴?要奴婢为您泡壶蜜水来么?”
阮文没有出声。
“娘娘?”
小宫女又唤了一声。
久久没等到阮文的回应,她这才犹豫道:“娘娘,可是身体不适?要奴婢唤大夫来吗?”
娘娘……
阮文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
她不确定地看向小宫女:“你说我……本宫是谁?”
“?”
小宫女不解,但还是乖巧应道:“您是崇明帝的四妃之一,德妃娘娘呀。”
崇明帝……这是哪个朝代的皇帝?
还是说这是小说里架空朝代的皇帝?
“我、本宫的闺名是什么?”
小宫女尴尬一笑:“娘娘莫要捉弄奴婢了……奴婢这般身份的人,如何能知娘娘的闺名?就是知晓、奴婢一介下人,又怎可直呼娘娘闺名?”
阮文轻吸了口气。
“那本宫父亲姓什么?”
“阮大人自然是姓阮了。”
呼吸停滞了数秒,阮文直到自己不能呼吸了才重新开始喘气。
她姓阮。
这位德妃娘娘也姓阮。
她认为自己是女大学生。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女大学生”不过是她做得一个梦。
真正的她就是崇明帝四妃之一的德妃。
那么她之前经历的那些事是什么?
是梦?
只是一场诡异、恐怖的梦?
那么——
“缥缈殿……”
“嘘……娘娘慎言!”
小宫女慎重地左右四顾,确信廊下无人无声,这才压低声音对阮文劝谏道:“娘娘可千万莫再提那晦气地儿的|名字了,小心被陛下听见,惹了陛下不喜……”
凉意渗透入皮肉,直抵骨髓。牙齿“嘎哒”、“嘎哒”地打起颤来。
阮文止不住地发抖。
她终于确认:自己还在梦里。
自己现在只不过是进入了另一层不同的梦境。
“娘娘是冷吗?那奴婢去给您多拿床被子来吧。”
小宫女体贴地扶着阮文躺下,又为她掖好被角。
“娘娘等等,奴婢马上就回。”
小宫女快步走了出去。
偌大的寝室里只余下阮文一个。
阮文在软床上缩成一团,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淌。
她不作为,就会有人死。惨死。
她若是作为,则会有更多的人死。且死得更惨。
她不想害死任何人,也不想拿任何人的命来当自己的垫脚石。
可她甚至没法死……!
不对、不对!她是在之前的梦境世界里没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