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去做她该做的事。
去死。
“咪——”
三个月的小猫十分活泼,不知抓烂了她多少衣裙。
“咕噜、咕噜……”
六个月的小猫一见到她就往她身上蹿,把她当树木那样爬。有时甚至会蹬鼻子上脸,爬上她的她的发髻,趴在她的脑袋上。
它很喜欢很喜欢依偎在她的胸口、她的腿上,用小小的身躯绵软地贴在她的怀里,和她一起睡去。
“喵——”
一岁半的大猫已经出落得十分威武。
它长长的胡须翘在嘴边,身姿凛然挺拔。
油光水滑的毛浓密发亮,圆圆的眼睛透着亮光,比最上等的琉璃珠子还要剔透。
谁都看不出它小时候只有那么寒碜的一点,摸着它柔滑靓丽的皮毛,皇后都快忘了这站起来到她腰的猫儿小时候看起来秃秃的,活像即将谢顶的中年文士。
在猫儿的身边,皇后会笑了。
虽然还是笑得很少,笑起来也只是淡淡一点笑意浮于唇角。
皇后给猫儿起了名,叫“仙君”。
她总是“仙君”、“仙君”地喊着。
有时候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想听见猫儿的叫声,还是听见人声的回应。
“皇后啊,你怎么能这么待朕?”
崇明帝猩红了眼睛,逼近过来。
“朕把所有的爱都给你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能爱朕!?”
那张俊脸大幅度地扭曲着。
扭曲到皇后都已经无法在那上面找到景云的影子。
“爱朕,爱我。”
“爱我啊,皇后。”
男人的十指发狠地抠在皇后的肩膀上,嵌进了皇后的肉里。
皇后肩头的伤痕,除了齿痕又多了指印。
“爱我,”
“爱我,”
“爱我。”
“小文,”
“你必须爱我。”
“你都许下让我爱你的愿望了不是吗?”
“那你怎么能不把你全部的爱都给我呢?”
“我绝不允许。”
男人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那双震动的瞳孔里燃烧着疯狂的火光。
啊……
皇后预感到了什么。
她又一次的、再一次的于心中发出同样的声音:
救救我。
救救我仙君。
……不救我也可以,救救“仙君”。
救救这只小猫。
它只是一只什么力量都没有的小猫啊。
它什么错都没有犯过。
猫儿被摔死在了皇后的面前。
它软软的身体被悬挂起来。被开膛破肚。
肠花里肚稀里哗啦地涌出来,涌到价值万金的驼绒地毯上。
皇后的裙摆为鲜血所染,皇后的寝殿里猫肉满床。
流不出一滴眼泪的皇后躺到了床上。和那些零碎的肉块躺到了一起。
仙君离开了她。
仙君再也不会陪着她度过那些难捱的日子了。
床下跪着宫女。
寝殿外守着太监。
宫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守护着娇弱的皇后,以自己的身体构成了囚禁皇后的牢笼。
逃不出去,也没法死掉。
于是皇后闭上了双眼,决定什么都不去听,什么都不去看。
她要在梦中,逃往另一个地方。
逃离身为罪魁祸首的自己。
『祂没来救你。』
『尽管你求了祂那么多次。』
明黄色纱帐宛如片片手臂,轻轻地拢住了阮文的身体。
『你该恨祂的不是吗?』
『祂可是在最坏的时机诱|惑你许下了最糟糕的愿望。』
某种存在正在拥抱阮文。
『在你的愿望得到最糟的结果之后,祂又抛弃了你。』
『你该诅咒祂的。』
柔软的东西抚过阮文的嘴唇。
『来,诅咒祂吧。』
『诅咒你的仙君。』
『诅咒让你陷入不幸的猫妖。』
『诅咒这个让你不幸的世界。』
『诅咒这一切的一切——』
阮文嘴唇颤了颤,到底还是拼凑出几个字音:
第069章 猫妖传20
“我只会诅咒我自己。”
『——』
有那么一个刹那, 明黄色纱帐中的存在住了口。
跟着祂发出听到了什么荒谬之事的莞尔声。
『你在说什么……』
『你该怨恨的!』
『怨恨不爱你的男人!怨恨夺你所爱的女人!怨恨被愿望之力影响、发疯毁掉你所有心爱之物的皇帝!怨恨不帮你逃出囚笼的下人!怨恨那些趁着你沉睡送女儿来和你争宠的老不死!』
『怨恨只听了你一个愿望,只实现了你一个愿望就不再理会你的诸神!』
『怨恨没有理由就抛弃你的诺……那只猫妖、那个该死的仙君!』
『就连这个世界都这么可恨不是吗!?这个世界竟然没有一件事能正常的如你所愿!』
『凭什么就只有你的愿望会被扭曲!?凭什么就只有你没法获得你想要的幸福!?』
『你就不恨吗!?』
明黄色的纱帐像活物一般因激动而不断收缩。
将这一切纳入眼底的阮文微微启唇:
“我恨啊。”
声音一喜。
“我只恨自己。”
少女小文对“爱”的理解,对“幸福”的定义都太过肤浅。
她以为景云和瑶华一起私奔就是“爱”, 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生很多孩子就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