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 她的爸妈只是为结婚而结婚,为生子而生子。那对夫妻贯彻了“什么年纪做什么事”的理念,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他们的人生计划。直至, 他们不愿意了。
是的。把“什么年纪做什么事”挂在嘴边的那对夫妻, 到了中年反而开启了自己压抑多年的叛逆期。
男人觉得女人太强势、不温柔、不体贴,从贤良淑德的好老婆变成了河东狮吼的母老虎, 让他没有家的感觉。女人觉得男人没用,每个月能拿回家的就那仨瓜俩枣,养家还得靠自己。
于是乎一男一女各奔东西。男的外面包|养进城打工的年轻女人,女的为了开公司解开各种男人的皮带扣,他和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是可怜何语薇。她成了那对男女谁都不想要的“东西”。
被判给爸爸后,何语薇回到了城市里。她听说他爸的小情儿揣着她爸转移出去的家庭财产跑了——那女人也知道何爸的钱主要来源于开公司的何妈。何妈和何爸这么一离婚, 何爸就从大肥肉成了枯油渣。那女人很清楚何爸就是个一边吸老婆血一边还埋怨老婆让他抬不起头来的秃顶水蛭, 她可不想和这种人一起坐吃山空, 遂及时抽身。
何语薇回到家里的老房子时,看到的就是满地的垃圾,乱放的酒瓶, 以及胡子拉碴地躺沙发上抠着脚趾看电视的爸爸。
会好起来的。
她告诉自己。
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也在和沐依依聊天时这么说。
“只要我好好陪在爸爸身边, 好好地开解他、支持他,我相信爸爸一定会从阴霾里走出来的。”
“我有信心, 我们父女能把日子过好。”
可惜,故事总有B面。
沐依依听到这个B面时, 何语薇已经被火化了。
她的骨灰被盛放在一个精美的木盒子里。
沐依依觉得可笑。
何语薇活着时, 这些人没有一个把她当做一回事。
她死了之后, 这些人又要假装很关心她, 很爱她,愿意给她最好的一切。
沐依依看向了灵堂上的遗照。
遗照上, 何语薇笑得灿烂,像是什么烦恼都没有。
而在她灿烂笑着的遗像面前,何母正抄起一把折叠凳来朝着何父的脑袋砸。
“都怪你!都怪你!!”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女儿、语薇她根本不会死!!!”
何母嚎哭地声嘶力竭,眼泪也将脸上的妆容尽数晕开。
听着何母那母兽哀嚎般的怒吼,沐依依的情绪却冷静得可怕。
这女人在说什么东西啊?
害死何语薇的,不也有她的一份吗?
——何语薇回家后,何父开始家暴何语薇。
或许是因为何语薇总是对他说教,让他不要酗酒,劝他振作起来。
又或许是因为他从何语薇的脸上、神情中窥见了他的前妻。
当然,更可能是因为他没那个胆子欺负别人,他知道他欺辱了别人会被还击,于是他就专捡着女儿这个不会还手的软柿子践踏。
何语薇浑身没有一块好肉。高考三个月前,她甚至被打断了一条胳膊。
即便如此,何语薇也没想过去找妈妈。
“那女人总
是戳着我的脑袋,说要不是生了我,她根本不会和我爸过到现在。”
“她说,是我害得她那么苦的。”
何语薇想要逃跑。
她迫切地想要从自己父亲带来的阴影里逃跑。
她想要被爱,被保护,被治愈。
她在大学里谈了恋爱。
她以为,方鑫鹏会是她的依靠,她的光。
她羞涩地与他牵手。
她在夕阳下颤抖着被他亲吻。
她坐在他的身旁,和他一起从山上仰望天上的星星。
她被他拥抱,被他禁锢在怀里,被他推倒在帐篷里。
她和他确确实实有过甜蜜的时光。
不过这时光只持续到她从验孕棒上看到两杠。
“怎么办?你问我怎么办?除了打掉还能怎么办?”
方鑫鹏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温柔,不再开朗。不再浑身充斥着少年人特有的浪漫、敏|感与悲伤。
他轻蔑地睨着何语薇。
“我不戴套又怎么了?你自己不会吃事后药吗?”
“想要和我在一起。就快点去把孩子打了。”
“你也不想被孩子拖累吧?”
拖累?
拖累……
是啊。拖累。
就像她拖累了妈妈那样。
如果留下孩子,她、也会被这个孩子拖进深不见底的泥沼里。
何语薇做了药流。
因家暴而屡遭重创的身体这下更差了。
但何语薇还记得自己和沐依依的约定。
——她们说好了的,要在大学里再见,要在好学校碰头。
她已经在庆州大学里等着她了,现在只要沐依依也考到这里,她们就能再见面了。
何语薇死都不会想到,哪怕她已经决定要向前看、向前走,腌臜事依旧会找上门来,像毒蛇一样给她致命一击。
何语薇和方鑫鹏的亲密视频被人当作收费“资源”发在了网上。
方鑫鹏的脸被马赛克糊满,何语薇却是连身上的青紫、疤痕都被高清拍下。
何语薇疯了一般跑去找方鑫鹏对峙——方鑫鹏是她第一个交往对象,也是唯一一个。她每一次和方鑫鹏发生关系,都被人拍下了视频,就连山上那次都有。能做到这种事的,根本不可能是路人,只能是方鑫鹏这个男朋友本人。